第2053章 提点叶无期(2 / 2)
“那你别管。”杨延昭说道:“你吃不吃?”
“不吃了,我得去一趟袁大将军那里。”路朝歌说道:“他真的是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前两天我去看他的时候,就感觉老头子的精气神是越来越不好了。”
“不吃就算了,你路朝歌没口福。”杨延昭也不强求,反正他做的美食有的是人喜欢吃。
离开了杨延昭这里,路朝歌直接去了袁庭之的府邸,新年刚刚过去,府上的客人还是不少的,主要是家里的晚辈来这边给老两口拜年,不管是袁家还是柳家,在怎么厉害也厉害不过袁庭之这一家子,袁庭之可是路朝歌的干爷爷,有这一层关系在,袁庭之就算是什么也不干,人家也能在整个大明横着走,只不过人家低调,除了喜欢到处蹭酒喝之外,真的找不出一点毛病了。
路朝歌来了,袁府上下自然是要出来迎接的,袁家人也好柳家人也罢,都知道自己到底是靠谁吃饭的,袁庭之能端着让路朝歌来拜见,那是因为人家是路朝歌的干爷爷,其他人可不行,尊卑还是要有的。
众人见了礼,将路朝歌引进了正堂,袁老夫人这才搀扶着袁庭之姗姗来迟。
“朝歌来了。”袁老夫人搀扶着袁庭之落座。
“干奶奶,我来看看您和我干爷爷。”路朝歌笑着说道:“过段时间我要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又要出门不了?”袁庭之是知道一些的:“这次是草原了吧!准备收拾谁啊?”
“伊稚斜。”路朝歌对袁庭之没什么可隐瞒的,这种消息早晚袁庭之都会知道的。
“伊稚斜控制的草原是好地方啊!”袁庭之点了点头:“靠近大明、水草丰美,还能控制交通要道,一举三得。”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您老人家。”路朝歌笑着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一次针对的也比较有重点。”
“冬季出兵虽然算不得理智,但也不能说没有好处。”袁庭之说道:“只不过,伊稚斜的老巢可不好找啊!你可以去问问吐谷浑,那小子绝对能给你指条明路。”
“何止是明路啊!”路朝歌将舆图递给了袁庭之:“他已经帮我找到了,而且还给我提供了一个很有用的好消息,他知道一条小路,能渗透到他们老巢的内部,配合外部军队的进攻,能剩下不少力气。”
“你小子啊!”袁庭之笑着接过舆图:“我这老头子操心也是多余的。”
“您老能提点我一两句,我也是获益匪浅。”路朝歌说道:“干爷爷,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说吧!”袁庭之看着舆图:“和我还有什么客气的。”
“杨嗣业老爷子要致仕了。”路朝歌倒也没有犹豫:“我想让他接了你手里武院院长的职位。”
“可以啊!”袁庭之也知道自己现在这精力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他也很少去武院那边了,所以这武院院长的位置,他早就想让出去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人接手罢了。
“我以为你会亲自接手。”袁庭之继续说道:“不过,杨老头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我这岁数就去当院长不合适。”路朝歌笑着说道
袁庭之将舆图缓缓合上,那双阅尽千军的老眼看向路朝歌,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你思虑得很周全。杨嗣业……论资历、论本事、论人品,都够格。有他去坐镇武院,我也能彻底放心,享几天真正的清福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只是朝歌,武院不光是教人怎么打仗。杨嗣业性子刚直,教阵法韬略、治军铁律自是绰绰有余。但你要明白,咱们大明未来的将军,不能只懂这些。”
路朝歌神色一肃,身体微微前倾:“干爷爷,您指教。”
“要教他们‘权衡’。”袁庭之的手指轻轻叩在舆图卷轴上:“权衡利弊,权衡得失,更要权衡……人命。一将功成万骨枯,话是难听,理却是这个理。为帅者,眼里不能只有山河舆图,还得有身后跟着你吃饭、把命交到你手里的千万士卒,有等着他们回家的父母妻儿。什么时候该狠,什么时候该惜,这个分寸,比任何兵书战策都难教。”
他望着路朝歌年轻却已隐含风霜的脸:“这一点,你做得很好,甚至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当年还要好。但你这份心性是天生的,还是后来摔打出来的,你自己清楚。杨嗣业……他或许更信奉‘慈不掌兵’。你要让他明白,武院教出来的,不该是只会执行命令的利刃,更该是有温度、知轻重的执刀人。这,或许是你交给他这副担子时,最需要跟他讲明白的。”
路朝歌沉默片刻,重重点头:“孙儿记下了。我会找机会和杨老爷子深谈一次。武院传承的,不能只是杀伐之术。”
“这就对了。”袁庭之脸上露出些许疲惫,但眼神欣慰:“你办事,我放心。对了,这次北去,除了杨延昭那混小子,还带谁?”
“谢玉堂,叶无期。”路朝歌答道,“谢玉堂是为了以防不时之需,叶无期……杨嗣业致仕之后,他就要接手镇远军了,这次带他出去,一是让他历练一番,二是让他积攒一些军总威望,毕竟想接手镇远军这老牌军团,不是那么简单的,那可是我大明最早组建的军队。”
“叶无期……”袁庭之沉吟道,“听说兵法悟性极高,而且年龄也合适。也是大明最早的战兵之一,资历什么的也不错,战场上也是生生死死的走出来的,不错。”
正说着,袁老夫人端着一碗刚炖好的参汤进来,嗔怪道:“老头子,朝歌难得来,你就不能少说点军国大事?让孩子也松快松快。”说着把汤碗塞到袁庭之手里,又笑眯眯地对路朝歌说:“朝歌,中午在家用饭,奶奶让他们做你爱吃的炙鹿肉。”
路朝歌心里暖融融的,忙应道:“好,听干奶奶的。正好我也馋了。”
袁庭之喝着汤,忽然又想起什么,含糊道:“伊稚斜那边……草原冬季多变,你粮草辎重要备足,尤其注意防火。他那地方,一把火能烧掉半片天。还有,小心他困兽犹斗,逼急了往更北的苦寒之地跑,那才是后患无穷。要么不动,要动,就得有斩草除根的决心和布置。”
“孙儿明白。”路朝歌正色道,“舆图上几处可能的逃窜路径,我已经标出来了,会安排人马重点堵截。”
“嗯!你做事我这老家伙还是放心的。”袁庭之笑着说道:“一会留下来吃饭,我年前从江南那边请了个厨子,做的饭菜不错,你留下来尝尝。”
“好。”路朝歌点头应下:“干爷爷,最近你就别喝酒了,干奶奶可是跟我说了,过年这段时间你可是没少喝,几乎是天天喝酒,你这身体虽然不错,但是也不能这么喝了,这段时间饮食也要以清淡为主,知道了吗?”
“老头子我就这么点爱好了。”袁庭之有点不情愿:“酒不让我喝了,肉还不让我吃,这日子还怎么过。”
“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路朝歌说道:“什么也没有身体重要,肉还是可以吃的,但是不能只吃肉不吃菜。”
“那就听朝歌的。”袁老夫人说道:“朝歌什么时候害过你,最近这段时间的饮食要调整了。”
离开袁府时,日头已经西斜。长安城的街巷笼罩在冬日傍晚特有的、带着寒意的金色余晖中。路朝歌没有骑马,慢慢走在长街上,心里想着袁庭之关于“权衡”与“执刀人”的教诲,想着北疆即将到来的风雪与烽烟,想着那些即将随他出征的熟悉面孔。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
时间不多了,霍尔那瑟的儿子一到,便是利剑出鞘之时。
而此刻,他需要再去见一个人——杨嗣业。有些话,必须在他离开长安之前,亲自说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