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佰贰拾 审问（2 / 2）

“可这‘闲文’里，字里行间分明写着的是‘侠以武犯禁’！他凤遇竹手握重兵，麾下猛将如云，他与你探讨此论，是何居心？！”

图穷匕见！他真正要扣的，是凤遇竹一个“心怀叵测，意图不轨”的帽子！

他言之凿凿，想带偏自己。柳烟桥彻底冷静下来。她抬起眼，目光清亮如雪，竟带着一丝讥诮：

“大人似乎熟读韩非子，难道不知此话出自《五蠹》，其后尚有‘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韩非子批判的是君主同时礼遇儒侠，以致国乱。民女浅见，此言非是定罪于侠，更是谏言于君。何况，民女早便说了，将军不问闲文，大人又为何非要往将军身上攀扯？”

她微微一顿，语速不急不缓，却字字如钉：

“大人不去思虑圣上为何能兼收并蓄，海内承平，反倒紧盯着一句断章取义的古人言，来构陷一个戍边将领……大人，又是何居心？”

“你！”刘守仁被这反戈一击打得措手不及，脸色瞬间铁青。

柳烟桥却不给他喘息之机，她深知必须将凤遇竹彻底摘出去，并将自己“写书”的行为正当化。

“再者，民女写的是话本传奇，供人茶余饭后消遣。若按大人之理，写将军便是影射朝政，写侠客便是煽动造反，写才子佳人便是伤风败俗……”

她目光扫过墙上刑具，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文人风骨，

“那敢问大人，是否要焚尽天下书籍，堵住悠悠众口，才算天下太平，才算我等小民，尽了忠君爱国之本分？！”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掷地有声地问了出来。在这阴暗的刑房里，她竟凭着一口傲气，在气势上压倒了主审官。

刘守仁胸口剧烈起伏，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以为撬开她的嘴就赢了，却没料到，让她承认身份，不过是打开了一个更难对付的言语战场。眼前这个女人，不仅骨头硬，嘴更利，她竟巧妙地利用了经典，将他二人的对话拔高到了“治国”与“言路”的层面，还反扣他一个帽子！

他不能再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了，否则只会被她带入更深的泥潭。

“好……好一张伶俐的口齿！”刘守仁强压下怒火，眼神阴鸷，“本官不与你作口舌之争！”

他猛地站起身，知道在“悖逆”一事上已难有突破，必须寻找新的突破口。他死死盯着柳烟桥，像是要将她剥皮拆骨。

“柳烟桥，你区区一个将军府的婢女，如何做得此书？你背后，究竟还有何人指使？说！”

他将惊堂木拍得震天响，试图用新的问题重新夺回主导权，将她逼回“囚犯”的位置上。

柳烟桥面不改色：“无人指使，凭心而已。”

“嘴硬。”刘守仁冷笑，“我再问你一遍，凤遇竹可知你身份？可曾与你议论过书中这些……大逆不道之言？”

“将军忠勇，心在沙场，不问文章。”她答得滴水不漏。

刘守仁脸色一沉：“你一个深宅婢女，若无他人授意、背后支持，如何能知晓江湖事，写就这百万言的《风云记》？”

他不给柳烟桥辩驳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刑房里：

“是不是凤遇竹向你提供了军中见闻，充作素材？！”

“是不是他借你之笔，散布对朝廷的不满，为他日后拥兵自重、图谋不轨铺路？！”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