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征镇安平之平安镇征(四)(1 / 2)
出了辽阳,沿途荒凉。虽然赉诏使团队伍庞杂,却因为大部分都是骡马,再加上边军骑从协助分担,行程并不慢。自辽东抵鸭绿江旧有八站,今废。过高丽冲、头馆站、东岭,当日行九十里至浪子山下人家宿。
二月二十九日,自浪子山起程,过背阴山、盘道岭、高岭,行百里至连山东关口宿。东关系华夷界限,关外数百里虽为明土,却用于隔绝夷人。
二月三十日,出东关,过分水岭(或谓之半途河,以其自朝鲜京城至皇明京师,此河正在其中,界两半故名。),行六十里至龙凤山下营。
三月初一,自龙凤山起程,过八度斜列岭,行八十里至凤凰山下营。
三月初二,自凤凰山起程,过开州站,行九十里至汤站。
经过将近四十日,行程两千七十里使团终于抵达了鸭绿江边,与三十几里外,若隐若现的朝鲜义州城隔江相望。虽然路程遥远,沿途大半荒凉,但是郑直已今非昔比。所过之处沿途各个驿站,可以分批无偿更换马匹,故而行进速度竟然比几年前他预料的前往安陆州的速度还快。
郑直站在汤站城头用千里眼瞅了瞅远处几不可见的义州城,似乎与中国之县城别无二致,甚至比不上方圆三里的藁城县城。
沐浴之后,郑直刚准备和程敬一起用晚饭,万镗进来禀报“朝鲜义州迎慰使任士洪派出使者送米酒前来迎接犒劳使团。
郑直大怒,直接把饭碗扣在桌上“将来人杖二十,带来的东西砸了,人哄走。”
万镗吓了一跳,不敢迟疑,赶忙领命退了出去。
“东翁这先声夺人,只怕会吓到朝鲜使臣。”程敬提醒一句。
“不过边陲蛮夷。”不同于程敬想的,郑直对朝鲜人并没有打算故弄玄虚,而是真的没当回事,不过皇明一百四十多个藩国其中之一。他代表大明天子,天朝上国使臣,根本不需要迁就藩国属员。迎慰使任士洪竟然敢拿捏身份,真的是不拿他‘郑中堂’当回事啊。扭头对跟前的郑墨道“待那个任士洪来了,告诉他,使团歇息三日过江。但是,他任士洪必须日日过江来叩拜圣旨。”
郑墨应了一声,出正屋传话。
果然如同郑直所料,入夜后,朝鲜迎慰使任士洪带着人过江,赶到了汤站城下。可是守城把总早就得了吩咐,根本不开城门,任士洪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城外宿营。
待第二日一早,任士洪进城拜过诏书之后,求见郑直。又被副使金辅告知,郑中堂连日奔波乏了,正在休养,使团三日后过江。在此期间,任士洪必须每日前来拜诏,候命。
任士洪无可奈何,只能如同丑角一般,枯坐行辕前厅一整日。待傍晚号声响起,出城。自然不是奔回义州城,而是露宿城外。待第二日天一亮,又进城拜诏,然后继续在行辕前厅静候郑中堂传唤。只是这次,对方与昨日不同,不再是傻等着,而是想尽办法与使团内的人攀谈。朝鲜国主既然选择任士洪,此人华言自然不在话下。
“你家国主叫啥?”程敬是个厚道人,不忍瞅着任士洪被郑直如此戏弄,故而在被对方拦住后,就陪着闲聊起来。不知咋的,就聊到了朝鲜国王的名字上。
任士洪素然向东拱手“孝子不忍举父母之名,故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况为臣子乎?岂可以国君之讳轻与人说?”
程敬不以为然道“越界无妨。”莫讲这里是皇明之地,就是到了朝鲜又如何?朝鲜国主的名讳根本不值一哂。
而任士洪坚定道“俺不是朝鲜之臣乎?为人臣者,岂可以越界而负其国、异其行、变其言乎?俺则不如是也。”
这反而让程敬对这个国王的名字感兴趣,待辞别任士洪后,立刻找人花钱打听。朝鲜国小民困,官员或许知忠义,可普通人一辈子都吃不上一回肉。于是傍晚的时候,程敬终于打听出了朝鲜的国王名叫李忄隆,乳名无作金。
“李忄隆?”郑直总感觉这名字在哪听过,或者见过,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东翁晓得?”程敬不过是当做闲聊讲给郑直,见对方感兴趣,立刻道“俺打听来,这李忄隆如今在国内搞得乌烟瘴气。”
“国有贤臣安社稷。”郑直根本不关心朝鲜如何“俺就是听着这名字耳熟。许是以前听谁提过,不过也该是同名不同人。”
“原来如此。”程敬也不深究“东翁,俺们过了江,是住在馆驿吧?”
“对。”郑直看向程敬。
“俺在藁城时就听人讲朝鲜这里习俗,以孀妇供事舘驿。”程敬暧昧的解释道。
他虽然是郑直的门下走狗,可是一直以来跟在对方跟前的时候不多。之前对关于郑直的种种传闻也是听听就好,这次出来可是大开眼界。堂堂辅臣,竟然夜里溜门爬窗户睡驿丞媳妇。到底是年轻人,玩得起。他就不成了,这种事也就想想。如今朝鲜有这等好事,他也要试试,以便大显国威。
郑直和程敬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此刻万镗引着金辅、张荣、孙环进来,郑直客套几句后,开始与众人正式商量后日渡江的事。至于吉时和杨琮,在郑直眼中不过尔尔,从自打出了辽阳,就再不曾与二人讲过一句话。
万镗退到院中,一边用余光留意郑墨在明堂端茶递水,一边瞎琢磨。讲实话,他这次原本并不想跟着来。毕竟郑中堂如今在朝堂位置尴尬,时刻有倒阁的危险。奈何,这是他的那个好妹妹特意安排的。若郑家真的出了事,莫讲一个假妹子,就是亲的万镗也不会在乎,可目下一切都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