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征镇安平之平安镇征(六)(1 / 2)
“天使三月初七过江。头目数字,一等四人,二等八人,三等十人,四等三十二人,通共五十四人。天使元带长行吹手六名,迎妆陪六十名,节钺捧持人二十名,步从二十人,罗将五十五人。天使行次,刷马三十三匹,人夫三十四名,抬杠马一百六十七匹,牵马人夫二百名带行。臣向大明天使提出更改迎诏方式,正使郑中堂大怒,责备我国目无君父……”汉阳宫城勤政殿内,一名宦官正在宣读迎慰使任士洪于几日前派人送来的揭帖。
不远处正和一个妖娆妇人嬉闹的年轻人突然恼火的大喊“这就是上国使者?还文武双元呢,简直是不懂礼仪的侉子。”
妇人用放浪妩媚的声音应和道“他要不是侉子,怎么可能去当武夫和大元打死打生。”
年轻人一听大笑“对,侉子,郑侉子。”只是嘴炮过后,年轻人又不得不郁闷的下令“传,礼曹判书金勘加紧筹备郊迎仪式。”讲完,拿起桌上的一张纸“一万年来谁着史,三千里外欲封侯。”
“妾还是喜欢这句。”那妖娆妇人指着桌上另外一张纸上的词句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八百年。”
“朱三千,龙八百。”年轻人不爽的将妇人按在了桌前鼓捣起来。
“啥?”妇人不懂啥意思,用颤抖的声音询问。
“明国的典故。”年轻人轻蔑道“明国的官都喜欢财货,官越大越喜欢。”
“如此讲,这位小阁老岂不是喜欢得不得了?”妇人迎合道“十八岁的议政啊。”
“他还喜欢女人。”年轻人更不高兴了“越老的越喜欢。”看对方不懂,年轻人轻蔑道“他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妾,还怀了孩子。真想瞅瞅那位五十多的妾是咋样的美人啊。”
妇人愕然。
“传,闻今来天使,颇能文,选能诗者,与相唱和,使知我国人才之不乏。且文可以表情,与天使对制时,兼述我国事大之诚,以彰其美。其有佳制及或爲天使称美者,当论赏。”片刻后,青筋蹦起的年轻人气喘吁吁道“再传,礼曹参判安允良择‘地科’兴淸身长有姿色豪健者三十人,前往开城府,向天使问安。”
此人就是朝鲜国王李忄隆,刚刚在郊外蒐猎从内道回来。接到任士洪让人送来的消息,顾不得尴尬,就一边和宠妾淑容张绿水嬉戏一边处理政务。
许是做的坏事太多,为了防止行刺,他擧动无时。从内道出宫,或午前,或日暮,或夜分乃还,外人不知所往。凡拜辞者,亦未得趁时肃拜,或於闭门後,门外拜辞。一应公事,至五六朔不下,悉数交给任士洪来处理。
因此,能够送到李忄隆这里的事,都是大事,尤其是关于天朝使团的。他何尝不晓得如今国内暗潮汹涌,因此才有意通过降低对天朝使者的接待规格,来提升在国内的影响。可显然,这位小阁老根本不给他面子。
竖子敢尔,有啥不能谈的?你都在大明朝不保夕了,给俺面子,俺给你里子不成吗?如今既然郑阁老不给俺面子,就莫怪俺不给你里子了。
齐献王后在世时,李忄隆表现得还算中规中矩。可等对方病逝后,他就没了约束。不但在孝期就厮混宫人,还大肆扩充后宫。经过几番搜刮,后宫人数已经由数百人扩张到数千人。李忄隆设七院(众红、蕾英、趁香、含芳、翠春等)三阁(绘丝、请欢、彩霞)来安置这些后宫女子,有运平、继平、采红、续红、赴和、洽黎等不同名号,将其中最有姿色才艺的赐名“兴清”。“兴清”又分为三科,被李忄隆临幸过的女子叫“天科”,临幸过但不满意的女子叫“半天科”,没临幸过的叫“地科”。最受宠者赐予淑华、丽媛、闲娥等爵号。
三月十一清晨,经过一夜休整,稍稍恢复元气的使团继续行程。中午走了六十里后,抵达了安定馆,顺安县令禹元球设宴接待。这次朝鲜陪臣之中不见一位武将,好在使团下午还要赶路,也没有人计较。
待傍晚之时,又走了六十里路,使团终于到达了朝鲜的西京平壤府。
从安定启程,距离平壤府还远远的隔着几十里远,就有优伶和戏子来欢迎。到达了近郊之后,藩国方面安排和搭建了香亭、龙亭、仪仗队、鼓乐队,都由当地官员率领着前来迎接诏书。
这里表演的乐人都带着幞头,执仗的人都带着峩冠,身上穿葵花衫,腰间系着金钉带,和大明的一模一样。旁边还有表演百戏的,环绕着使团的队伍,表演模仿各种动物兽类的舞蹈,又竖起了四面幡幢,上面写着:“万国同欢争蹈舞,两仪相对自生成。天下太平垂拱里,朝鲜无事凿耕中。”
黄海道的首领官黄兴路迎导着郑直等人入城,来到了大同馆前。门外东南两面还布置了鳌山灯、还有彩棚山,上下安排了很多的优伶和各种表演。
郑直却并不感兴趣,进入馆驿之后,行完了仪礼,李忄隆又派女婿绫阳尉具文璟来问安。官员们拜过诏书之后,安排宴会接待。
具文璟今年十六,却已经成亲四年。郑直听杨琮解释才晓得朝鲜早婚,通常在十一二岁元服,冠礼之后便可以结婚了。尤其王家,十二岁成亲就已经算是晚了。瞅着对方那软塌塌,有气无力,故作老成,谨小慎微的模样,不由好笑。
因此当被对方问到去年虞台岭一战可曾害怕,不屑道“有何惧哉?不过是‘再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人臣食君之禄,受君之爵,固当夷险一节,死生以之,虽冒丘陵蹈水火,有所不避。而自爱其身,避危就安,非臣子输忠委质之道也。”
这是钟毅写给他的诗中一首,因为事发突然,也只记住了这么两句。
具文璟忍不住缩缩脖子。
任士洪赶忙岔开话题“郑阁老的诗从来别树一帜。”一旁的朝鲜陪臣立刻附和,还有人就着残诗开始唱和。
郑直瞅了瞅一旁拿出手账迅速记录的程敬,无语至极。
宴会结束之后,具文璟便回去复王命了。接着黄海道的首领官黄兴路等人前来拜会表示欢迎,因为使团赶了一整日,对方当夜并没有摆宴。好不容易送走这些人后,平壤府的当地官又来陪宿。
郑直见怪不怪,推给了金辅处理。待一切妥帖后,程敬找了过来“在这发卖,为啥?”
“这平壤府是朝鲜大城。”郑直翻了个白眼“虽然俺们这几日忙着赶路,可也瞅见这里各处野人过得啥样子了。你们带的东西,多少人买得起?平壤这里是西京,咋也有不少富户的。”
也许是因为朴元宗抢了任士洪的风头,自从使团离开义州之后郑直就再没看到朴元宗。这让原本打算和朴元宗比试一下弓箭的他十分无趣。每日除了顺路登高望远,就是赶路。朝鲜北部多山,又是初春,按理讲应该是一片万物复苏的景色,可一路上他却很少遇到人,显得萧索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