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改道二郎山(1 / 2)
车驾不过刚出城门,韦英便吩咐道,“改道二郎山,静心庵!”
车夫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顿,车轮在路上滑出半寸,溅起的水花戛然而止。他满脸迷惑,转头透过车帘缝隙低声试探,“夫人,少夫人还在车里呢,是否请少夫人先下车?”
韦英的声音从车内传来,依旧平静无波,“我与儿媳早已商量妥当,此番离京,先去静心庵求菩萨保佑我儿仕途顺遂,也为家中祈福,你只管驾车去便是。”
“这······”车夫愈发犹豫,眉头拧成一团,“可公子的车还在前面,突然改道,他若是不知情,怕是要走岔了路,误了行程不说,还得四处找寻。不如小人先去知会公子一声?”
韦英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几分不耐,“不必!他自会跟来。你只需照我说的做,按时赶到静心庵即可,其他的事无需你操心。”
车夫被她这强硬的态度噎了一下,心中虽仍有疑虑,却也不敢再多反驳。他咬了咬牙,狠狠一甩缰绳,调转马头,车轮碾过路边的积水,发出哗啦一声响,朝着南边二郎山的方向驶去。
不多时,前车车夫心中渐渐升起疑云,两辆马车齐行,车轮声交织重叠,此刻似乎只剩一辆车驾的动静,实在有些反常。
他旋即张望左右,才惊觉后车已往城南方向驶去,当即禀报,“公子,夫人和少夫人的车怕是走偏了!”
“嗯?”林明礼正捧着一卷书,细细研读,蓦然被车轮骤停的惯性晃了一下,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放下书卷,眉峰微蹙,“她们往哪儿去了?”
“改道去了南边。公子,我们要不要追赶过去?”
“南边?”林明礼眉头拧得更紧,脸上满是不解。赴陕县的路明明在东,怎又突然往南去?他嘴里反复念叨着‘南边’二字,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城南的去处。
他心头一下豁然开朗,忙吩咐道,“快,追上去!其他人先前往滋水驿,待我等汇合后再一同启程。”
“是!”
车夫连忙应下,转达他的吩咐后,立即扬鞭催马,车轮再次滚动起来,朝着南边的岔路疾驰而去。
细雨如纱,缠绕着二郎山的山脊,静心庵的山门若隐若现,透着几分与世隔绝的清冷。待林明礼追赶到时,前车已然没了韦英和吴兰亭的身影。
林明礼撑开伞,径直跳下马车,下颌线绷得发直,大步迈向车夫,“她们在哪儿?”
这话显然有些多余,即便他很清楚,二者定然是进了静心庵,心底却仍抱着一丝侥幸。
蛰伏许久的韦英,先历经丧子之痛,又与丈夫貌合神离、日渐疏远,而今却假借送行的名义,改道二郎山,实在太过反常。他实在猜不透韦英此行的目的究竟为何,只盼她是过来与生母掰扯些陈年是非,吵上几句便草草了事,转头回去才好。
车夫被他这般严肃的神情唬得一怔,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颤声回道,“适才夫人和少夫人一同进了静心庵。小人不便跟进去,只得在外等候。”
饶是早有预料,林明礼握着伞柄的手指仍是不自主地收紧,可眼下他也不便擅闯,只得望向隐匿在香火烟气里的大殿。
韦英撑着素白油纸伞,步履沉凝,未发一语,偏生足下迅疾如风,自顾自闯入静心庵内院,直趋摒尘师太的居所。
明镜见她这般气势汹汹的模样,心头一紧。昔日韦英抬棺闯庵的一幕,她仍是记忆犹新,深知这林夫人是个硬茬。
明镜连忙快步拦在韦英身前,双臂张开,嘴里不停地劝阻,“林夫人!林夫人!前面是我师父清修的院子,你如何能擅闯?”
奈何明镜身量单薄,韦英却如蛮牛般不管不顾,三两下便将她撞开。
明镜踉跄退了数步,仍固执地再上前阻拦,面色涨得通红,“林夫人若是再闯,贫尼只好让人去请林尚书,还有林御史过来主持公道了!”
可这番话俨然是刺痛了韦英的哪根神经,她的目光终于有些许波动,前行的步伐倏然停下。
下一瞬,一道凌厉的掌风骤然掠过雨幕。
‘啪!’
清脆又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尼寮中显得尤为刺耳。
明镜猝不及防,被这力道狠狠扇中脸颊,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径直被扇飞出去,重重摔在石板上,油纸伞滚落一旁,伞骨断裂,溅起一片水花。
韦英缓缓收回手,唇角浮起一丝冰冷的冷笑,眼神轻蔑如刀,“呵!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拿林靖澄来威胁我?”
她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的明镜,话音里满是嘲讽与戾气,“你不是想请林靖澄来主持公道么?去啊!正好新账旧账,我们一起清算!”
明镜被那耳光扇得头晕目眩,麻木感过后是钻心的灼痛。可她望着韦英这般横行无忌的模样,顾不得脸上的剧痛,咬着牙,撑着冰冷的石板想要挣扎着爬起来,仍想阻拦她闯入师父的居所。
“你!不准去!”
韦英微微扬起下颌,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不等明镜爬起身,狠狠朝着明镜的膝弯踢了过去。
明镜腿弯一软,刚撑起的身子又重重倒地。紧接着,韦英的脚又重重踩在了她按在石板的手背上。
“啊!”
清脆的骨节受压声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在寂静的尼寮炸开。明镜疼得浑身痉挛,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混杂着脸上的雨水与血丝,呜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徒劳地扭动着手腕,却怎么也挣不开那只踩在上面的脚。
韦英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看着明镜痛苦扭曲的脸,语气平静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趁时辰尚早,你大可去请林靖澄来。我,说得够清楚么?”
韦英心里很是清楚,她改道静心庵的消息,目下已然传入林靖澄的耳中,明镜会否去请已然无足轻重。
尼寮本就偏僻,此刻辰光尚早,庵中尼众大多聚在佛殿接待善信,或是在经堂研习佛法,四下里人迹寥寥。明镜这声凄厉的哀嚎被细雨打湿了大半,又被后院的寂静吞噬,几乎没引得其他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