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海外来客(2 / 2)
“老俞家真是……唉,三个孩子,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还成了这样……上面两个姐姐嫁出去后,老两口日子过得也惨淡。”
“看他样子挺老实,不像扯谎,说不定真是那混小子有信来了?”
“谁知道呢……老俞家这下又有得烦喽……”
议论声被隔绝在身后。中年人沿着窄巷慢慢走着,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两旁或新或旧的农舍。
越往里走,越发安静,偶尔有村民从门口或窗口探出头,投来好奇而审视的目光,那眼神复杂,带着几分疑惑,几分警惕。他保持着敦厚的微笑,对每一道目光都微微点头致意。
他终于看到了那棵歪脖子枣树,也看到了枣树左边那栋贴着白色瓷砖、在周遭建筑中显得还算气派的二层小楼。
只是,小楼的院门紧闭,二楼的窗户甚至钉着一些木板,看上去缺乏人气,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寥落。
他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了一会儿那栋房子,眼神深处,那抹敦厚悄然褪去,掠过一丝与他气质极不相符的冰冷锐利,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憨厚模样。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扇紧闭的院门,一步步走了过去。
“咚咚咚——”
敦实的中年人抬手敲响了那扇紧闭的、漆皮有些剥落的院门。敲门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等了片刻,里面毫无动静。
他又加重力道,连续敲了好几下,指节叩在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谁啊?”
良久,里面才传出一个苍老而带着浓浓倦意的声音,像是从很深的地方费力地拖拽出来。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和缓慢拖沓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门边。
“吱呀——”一声,院门没有完全打开,只拉开一条窄缝。门缝里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妇女的脸。她的眼神浑浊,带着一种长期被愁苦浸泡后的麻木和审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门外的陌生人。
她的目光在那张敦厚的北方面孔上停留了很久,充满了陌生和疑虑。
“你找谁?”妇女的声音干涩,带着本地口音。
“大姐,您好,”中年人立刻堆起那副人畜无害的诚恳笑容,微微弯下腰,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更谦卑些,“请问这里是俞飞龙的家吗?我姓王,路过这儿,特地来看看他家里人。”
“飞龙的朋友?”老妇人喃喃重复了一句,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很快又被更深的疲惫和戒备覆盖了。她摇了摇头,声音低了下去,“他不在家。出去好多年了。”
“我知道他不在家,哦……”中年人脸上适时的露出警惕,“我从国外来,受人之托有些事情想要告诉您。”
“是飞龙托你来的?”妇女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儿子没有消息好几年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当年还是自己进京找的孩子堂叔想把他弄出国,谁知道后来连他堂叔都没了音信。
妇女自然不知道俞浩盛的叛逃是高度机密的,别说是她一个普通妇女,连一些高层都不知道这件事。
“确实是您儿子的消息”,中年人点了点头。
“快进来,快进来,他爹,他爹快来,飞龙有消息了”,妇女打开门急忙往回走,脚步竟然有些踉跄。
屋子里响起一阵急促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一个头发花白、脊背微驼的老汉掀开里屋的旧布门帘,快步走了出来。
“谁?谁有消息了?是飞龙?真是飞龙?”老汉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急切,几步就抢到了妇人身旁。
“是这位大兄弟,说是飞龙托他来的”妇人忙不迭地解释,声音里带着哭腔,又像是笑,手有些无处安放地在围裙上搓着。
“您请坐,请坐!”老汉用袖子快速地擦了擦院子里一张竹制靠椅,殷勤地招呼中年人坐下。妇人则已经慌慌张张地钻进旁边的屋里,传来翻找柜子和清洗杯具的叮当声。
老汉搓着手,在他对面的矮凳上坐下,身体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这位……这位大兄弟,您刚才说,是飞龙托您来的?他……他在国外还好吗?这孩子,好几年了,一点信儿都没有,他娘想得眼睛都快瞎了……”老汉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连忙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把眼角。
这时,妇人端着一个搪瓷茶盘走了出来,上面放着一杯刚沏的茶,热气腾腾,茶香袅袅。
她小心翼翼地将茶放在中年人面前,双手因为激动还有些微微颤抖:“您喝茶,您喝茶……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别见怪。”
放下茶杯后,老两口就并排坐在中年人对面,两双眼睛都紧紧盯在他身上,那眼神复杂极了,充满了无尽的期盼、积压的担忧,还有一丝害怕消息不好的恐惧。
妇人也忍不住问道,声音发颤:“是啊,大兄弟,他堂叔后来也找不到了,我们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一天安生过。求求您,快给我们说说吧!”
“唉……”中年人未语先叹,那声叹息沉重得仿佛压垮了院内的空气,充满了无尽的惋惜与悲悯。他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整理着极其沉痛的情绪。
“您二老千万别激动,先稳住心神,容我……容我慢慢跟您二位说。”他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刻意安抚的柔和,却又掩不住底下的艰涩。
“俞浩盛先生当年……是遭人陷害,被逼无奈才远走海外。谁承想,竟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污蔑成了叛逃。这莫须有的罪名,生生毁了他一世清名,连带着跟他出去、本想见见世面的飞龙侄子……也受了牵连。”他的语气沉痛,带着不容置疑的愤慨与同情。
“飞龙怎么样了?”妇女紧张的紧紧抓住旁边老汉的胳膊。
“我当年受过俞先生的恩惠,所以不想让他们含冤而去,这才不远万里从国外回来,把这个消息给你们带回来”,中年人也有些激动,眼角竟噙上了一丝泪花。
“到底怎么了?”妇女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听到中年人说含冤而去心里就如重锤擂了一下。
“您二位……千万节哀。俞先生和飞龙侄子他们……都已不幸,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