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九章 关中(五)(2 / 2)
刘裕别出心裁,他让云霄车停留在护城河外侧,并不急于靠近城墙。因为一旦云霄车抵近城墙,已方火炮的轰击便要停止,因为会误伤云霄车。而云霄车抵近之后,兵马便不得不展开全面的攻城行动。
刘裕还不想那么做,他要利用云霄车作为进攻的堡垒,指导炮兵对城头进行轰炸,有效的杀伤对方的有生力量,摧毁对方的士气和战斗意志。
他让五架云霄车并拢在一起,相隔丈许距离,形成器字型的阵列。这样一来,在云霄车的顶端便可以搭建起一个巨大的防御平台。方圆十几丈的平台可以容纳数百兵士在上方驻扎。居高临下的俯瞰数十步外的城墙,是最为有利的打击位置。
在这座巨大的平台上,手雷火铳都能轰击最近的城墙,而强弓强弩则可以覆盖城墙上方百步范围之内的区域。让城墙上的守军无可遁形。
云霄车防御坚固,无论是普通箭支还是火箭对它们都毫无作用。守军一度将云霄车外表射成了刺猬,火箭将云霄车外表烤的焦黑,却也对云霄车无可奈何。这种情形之下,只有床子弩的劲弩才能对云霄车顶端平台造成结构性的破坏,但是之前炮火轰击之下,床子弩被摧毁殆尽。一旦有床子弩架设,便立刻招致火炮的密集轰击。
就这样,在云霄车的巨大威胁之下,城头守军很难立足。而如果不进行防守,对方攻城的兵马便可以在毫无干扰的情形下攀爬城墙,堂而皇之的登上城墙。
守军当然不能允许他们占领城墙,一旦被大量攻城兵马登城,并且站稳了脚跟,城墙便破了。那是无论如何不能坐视的事情。于是乎,一旦对方攻城,守军便不得不冲上来防守厮杀。晋军一波波的进攻,守军便不得不一波波的前来防守,暴露在云霄车的打击之下。
昨日一天,守军本做好了全面防守的准备,但却硬生生变成了小范围的送死。十几波的进攻,守城方兵士在百步范围的城墙上阵亡数千之众,进攻方却只有数百人的伤亡。
面对这种情形,守城的姚崇无可奈何,除了大骂对方奸诈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而守城秦军的士气也颇为低落,这完全是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上的窝囊的作战,着实令人无法接受。
好在天黑之后,刘裕的兵马没有再进攻。云霄车退到百步之外,兵马也偃旗息鼓。刘裕验证了此法有效,他已经决定,明日全部云霄车出动,组成三处平台,对城墙三处区域进行同样的进攻诱杀行动。如果能和今日一样奏效,明日战果必定辉煌。守城方兵马将被玩弄于已方的进攻策略之中,不断的上前送死。连续重创对方兵力之后,令守城兵马疲惫士气衰落,再一举攻城破之。
清晨时分,炮声隆隆而起。刘裕军的火炮开始向着城头乱轰乱炸。在炮火的掩护之下,十余座云霄车也在兵马的簇拥下缓缓向着城下抵近。
守城秦军早已学了乖,他们知道对方云霄车到位还需要一些时间,于是都躲在高高的城墙内侧,随时等待命令上城御敌。
炮火在城墙内外炸裂,硝烟弥漫,乱石纷飞。姚秦守军们抱着头躲在墙根下,一个个情绪低落,士气萎靡之极。任何一支兵马,面对如此被动的局面也不免士气低落。守城方本来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对方在攻到城下的阶段正是狠狠打击对方的这时间点,而此刻已方兵马只能躲在城下,任凭对方好整以暇的发起进攻,却无法对其打击。
而过一会,对方又要用那种卑鄙的战术来诱杀已方兵马。为了保住城墙不失,却又只能去送死。这样的窘境,怎不让人沮丧。
就在此时,在硝烟的烟尘之中,有人惊讶的发现,从未央宫西墙方向的街道上,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兵正飞驰而来。骑兵们簇拥着一名须发花白的威武老者。老者身着黑色盔甲,甲胄上红缨如火跳动。
“那是……谁?”
“好像是陇西王,是他……太好了,陇西王回来了。”
“还真是陇西王,太好了,太好了。”
兵士们瞪大眼睛惊喜的看着陇西王姚硕德策马而来。姚硕德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比,这里的许多兵马都曾跟随他征战南北。在此时刻,见姚硕德在战场出现,每个人的心中都燃起了希望。
姚硕德策马抵达西城内侧战场,对方炮火在城墙内外爆炸。城墙内的区域也不能幸免,不时有炮弹落到城墙内侧位置,炸得烟火升腾,破片横飞。虽然数量不多,但为了躲避这些区域,在城墙内侧百余步位置,没有人任何守军在此逗留,只留下一片空旷之地。
但姚硕德等人没有避让这片区域,他腰杆挺直,策马冲入。轰隆隆,几枚炮弹在周围爆炸,烟火硝烟腾空而起,姚硕德胯下战马有些受惊,似乎想要跃起。姚硕德一拉缰绳,口中喝道:“畜生,怕什么?”
那战马蹦跳几次,旋即安静了下来。跟随姚硕德身后的众骑兵也约束住惊惶的战马,跟在姚硕德身后。他们穿行在不时落下炮弹的场地之中,犹如闲庭信步一般,丝毫也不惧怕。
大司马姚崇从一侧躲避之处现身,大声道:“叔王,那里危险,速速远离。”
姚硕德看向他,厉声喝道:“有何危险?怕得何来?如此贪生怕死,如何领军?”
姚崇面红而赤。他虽是大司马,但在姚硕德面前却还得俯首帖耳。他知道,姚硕德正是要以这种行为给将士们壮胆。他都不怕,别人又怕什么?
姚崇咬咬牙快步来到姚硕德马前,拱手行礼的时候,一枚炮弹落在不远处,惊的他差点趴在地上。但马上的姚硕德却岿然不动。
“大司马,奉陛下旨意,此刻起,由本王接管守城兵马。你应该已经接到旨意了。”姚硕德沉声道。
姚崇忙道:“叔王,我已接到旨意。叔王归来,定能扭转局势。那便要叔王费心了,姚崇在旁辅助,叔王但请吩咐便是。”
姚硕德点点头,环顾周围兵马,沉声道:“我大秦兵马,何时如此胆小如鼠?你瞧瞧这些兵马,一个个畏敌如虎,如何作战?这便是我大秦的兵马?你们丢不丢人?”
姚崇咂嘴无语。
姚硕德厉声喝道:“所有兵马,来此列阵。你们的性命当真那么值钱么?一个个胆小如鼠的样子,丢尽了大秦颜面,丢尽了你们父母家族的颜面。都给本王过来,无非便是一死而已,老夫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躲藏在周围和城墙之下的兵士们听着姚硕德的怒斥,既羞愧又自责。同时,在这责骂之中,更是受到了极大的激励。陇西王尚且不怕死,自已这些人又怕什么?他不惧炮弹落下的危险,自已这些人又凭什么怕死?他是陇西王,他的命精贵百倍,自已这些人命如蝼蚁罢了,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所有的兵士都纷纷前来,站在了炮弹落点的区域内。炮弹轰鸣落下,有人受了伤,有人被炸死,队伍也有些骚动。但姚硕德策马而立,面容冷冽。
“儿郎们,此刻起,老夫接管守城军务。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许有任何贪生怕死的行为。你们放心,最危险之处,我姚硕德跟你们同在。要死,老夫陪着你们一起死。莫要让城外那些敌人小瞧我大秦之兵,莫要让城中数十万百姓失望。命,可以丢。但骨气不能丢,不能死的窝囊。都听清楚了么?”姚硕德声如洪钟,大声吼道。
众兵士齐声大呼:“遵命!”
短短几句话,便让众人有了主心骨,秦军将士们士气也大为振奋。在那一瞬间,仿佛炮火的轰鸣声也变小了,死亡似乎也没那么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