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七章 关中(十三)(1 / 2)
秦安县西三十里外山野,乞伏昙达和乞伏元基的大军抵达此处。
天色已晚,前方地形复杂,乞伏昙达和乞伏元基商议之后命兵马暂且扎营于此,明日一早进攻秦安县城。连夜袭击已经没有必要,因为对方已经得知了大军抵达的消息,不像是进攻阳廉可以出其不意。黑夜进攻若不是为了奇袭,反而对骑兵不利。
秦安县的城池防御比之阳廉要坚固的多,地形也有利于防守。所以乞伏昙达和乞伏元基决定谨慎些,派出斥候前往探查一番,摸清楚对方的防御兵马数量和布置。
天黑之后,乞伏昙达和乞伏元基在大帐中喝酒商议明日攻城之策。初更时分,前去探查的斥候小队回来了,向乞伏昙达叔侄禀报了一个让他们讶异的消息。
“我等潜入城池周边窥伺,发现城中毫无动静,一片漆黑。城中也无兵马喧哗之声。我等绕行城南一侧,发现城南十里外的道路上有大批兵马正在往南而走,火把绵延数里,路上丢弃盔甲兵刃无数。我等赶忙回来将此事禀报两位将军知晓。”
听了斥候队长的禀报,乞伏昙达和乞伏元基甚为疑惑。挥退众人之后,乞伏元基道:“六叔,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逃了?听斥候说的情形,似乎他们连夜跑了。”
乞伏昙达抚须点头道:“好像确实如此。也许是自知不敌我大军,所以提前跑了。往南逃,那岂不是往祁山道方向逃走?他们这是要逃回汉中么?”
乞伏元基道:“既然他们跑了,那秦安县便是一座空城了,倒也省了不少事情。不如我们连夜派兵,拿下秦安县城。”
乞伏昙达想了想,摆手道:“元基,莫要着急。也许是疑兵之计,故意迷惑我等。或许是空城之计也未可知。你想,我们尚未进攻,他们便望风而逃,这不合常理。”
乞伏元基道:“有什么不合常理的?他们自知不敌,不逃为何?”
乞伏昙达摆手道:“非也。晋军从祁山道所出之兵的目的便是扼守我陇西通向关中的道路,防止我乞伏部大军救援。说白了,便是保护攻长安的主力晋军的腹背。我大军至此,他们不战而逃,这岂合常理?要说战败而逃,倒也情有可原。此刻便逃,让人心中疑惑。”
乞伏元基呵呵笑道:“六叔,你之前作战可没这么谨慎,怎地现在如此小心起来?是了,听说你攻河西之地,一批汉人儒士投奔你帐下,还天天跟你谈论什么兵法。呵呵呵,六叔,你莫不是跟着他们学起兵法来了?所以自已吓唬自已?”
乞伏昙达正色道:“元基,汉人兵法还是有些道理的。如今天下,都在学汉人之学。我胡族既入中原之地,自当学之。切不可自高自大。我胡族要立足于中原,必须要学习这些事情,了解他们的想法,用他们的办法去奴役之,方可立足。兵法就更不要说了,汉人兵法博大精深,自当要知已知彼。我劝你,也要学学这些,多长点心眼才是。”
乞伏元基大笑道:“罢了罢了,六叔去学便是,我可没那闲工夫。跟汉人作战,只需劲弓强弩,长刀锋利,加上铁骑践踏,便可横扫之。却又需要什么兵法?岂不是多此一举。”
乞伏昙达不想同乞伏元基争辩,这大王子一向如此,自傲自负,却也确实是勇武无敌之人,有本钱值得自傲。自已也不必费心去劝他。
“无论如何,此刻天黑,也已经扎营了。不管对方是不是逃走的,亦或是耍什么诡计。明日天明之后便可知晓。也不急于一时。”乞伏昙达道。
乞伏元基点头道:“也好,天明再说。”
次日一早,乞伏昙达和乞伏元基亲自率一万骑兵提前赶到秦安城外。晨间雾气散去之后,果见城头空无一人,毫无声息。
乞伏元基决定派出一千兵马进行试探性的进攻,就算有诡计也不至于死伤太多。那一千兵马小心翼翼的靠近城下,然后胆战心惊的搭上云梯往城头爬。直到他们爬上城头,也没有遭到任何的攻击。领头的将领狂喜之极,先登之功就此到手,这是他参军以来最轻松到手的功劳了。
城门大开之后,乞伏部兵马冲入城中。整座秦安城中空无一人,晋军果然全部撤走。
乞伏元基哈哈大笑,对乞伏昙达道:“六叔,什么空城计?城倒是空的,计却是没有的。”
乞伏昙达道:“率军去往祁山道,看看他们是否当真撤走。这……这不合兵法常理啊。”
乞伏元基大笑道:“六叔,还在谈什么兵法常理呢。罢了,咱们率军去追赶便是。”
两人率军向城南方向追去。一路上见到兵器盔甲车马丢了一地,马蹄车辙散乱,完全是一副慌不择路逃命的样子。追出六十余里,抵达祁山道口位置,乞伏昙达叫停了兵马,和乞伏元基登上山坡查看祁山道内情形。但见祁山道内狼烟四起,黑压压的兵马正沿着山道往东南而行。山坡上旌旗招展,兵器在阳光下反光,显然有大量兵马在此埋伏。
“果然全部逃往祁山道了,生恐我大军追来,还设下了埋伏在此。呵呵呵,六叔,这回你没话说了吧。这情形,起码有一万多兵马。他们总共只有两万兵,阳廉之战被我们歼灭近四千,剩下的全在这里了。什么狗屁兵法,就是害怕跑了而已。”乞伏元基大笑道。
乞伏昙达皱眉道:“这……不合常理啊。或许是诡计。”
话音刚落,前方有兵将押着十几名敌军前来,禀报道:“敌军斥候在左近滋扰,我们抓到了十几个,特押来见将军。”
乞伏昙达心中一动,忙命人将那些斥候押到面前,厉声喝问道:“尔等老实交代,你们的兵马动向。若不然,斩成肉酱。”
晋军斥候们面如土色,磕头求饶,纷纷抢着交代起来。
“将军饶命,我晋国兵马昨夜全部撤回祁山道中,欲退回汉中。你们兵马太多,我们不敢和你们为敌,只能退兵自保。”
乞伏昙达喝道:“尔等怎么知道的?”
几名斥候忙交待道:“昨日领军的毛将军亲自宣布的撤离命令,所有一万五千多兵马于昨夜撤离至此。我等是奉命探查你们的踪迹,担心你们会追击。这位将军,千万不要追进去,山坡上有埋伏。”
乞伏元基在旁哈哈笑道:“六叔,这回怎么说?”
乞伏昙达还想挣扎,喝道:“还想骗我,来人,砍了这几个家伙的脑袋。”
兵士上来便挥刀砍了几名斥候的脑袋,其余斥候吓得跪地求饶涕泪横流。乞伏昙达再次询问,结果答案还是一样。那些斥候赌咒发誓表示交代的都是实情,不敢有半点隐瞒。至此,乞伏昙达才终于相信对方兵马已经全部望风而逃了。
乞伏元基哈哈大笑道:“六叔,这回总没话可说了吧。”
乞伏昙达叹息道:“元基,你是对的。什么狗屁兵法,都是骗人的。回去自知不敌,贪生怕死便连夜逃了,就这么简单而已。害得我东想西想的。”
乞伏昙达抽刀将面前俘虏的斥候全部砍杀,随即下令兵马全部撤回秦安县。进祁山道追杀是不可能的,对方设有埋伏,白白死伤。况且此次出兵是进军长安,而不是在这里跟这些晋军火拼。只需要监视他们的行动便可。
回到秦安县之后,乞伏昙达和乞伏元基商议决定,留下万余兵马在秦安县驻守,以防敌军去而复返。其余兵马明日出发进军街亭,经由陇山通道进入关中。
次日一早,叔侄二人整军出发,进军街亭。
四万大军行军半日,午时时分抵达街亭南山山谷。此处山高林密,道路逐渐狭窄,地势险峻。数万大军在山谷之中颇为拥堵,兵马绵延十余里之地。
眼见地势如此逼仄险要,前军将领白索化前来向乞伏昙达和乞伏元基禀报。
“二位将军,此处地形着实险峻,大军难以行动。前方街亭谷口将至,地势更是狭窄。末将担心,对方若有兵马埋伏拦截,我军将难以应对。是否需要小心应对,以免万一。”
乞伏昙达看着周围的地势,眼前山高林密,荒草丛生。道路两侧密密匝匝全是枯草树木。秋阳在头顶上照着,热辣辣的晃眼,给人一种很不详的感觉。若是真有敌军在这样的地形埋伏,那可真是糟糕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