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疏烟淡月(5)(2 / 2)
“有人偷了佛珠,栽赃嫁祸,带回驿馆,——嫁祸何衍,一石二鸟:断大安臂膀,逼北境再启战端。”
雨声忽然密如鼓点,赫兰廷的刀停在半空。
“宋卿故事编得不错,可有证据?”
“给我最后三日。”
宋旻真抬手,雨水顺袖而落,像血,“三日后,真凶不到,宋某这颗人头,随你祭旗。”
第八日,宋旻真连夜提审驿馆北厨子——赫兰六皇子的贴身奴,会一点汉话,爱赌,欠了京中地下钱庄三百两。
酷刑未至,厨子已招:
“六皇子说,公主若死大安,可汗必怒;若再死何衍之手,大安必乱。到时候,铁骑南下,名正言顺……我只管偷珠、杀人,别的不知!”
画押完,厨子忽然咬舌,血喷满供纸,像一树提前绽放的腊梅。
第九日,宋旻真携供状与完整佛珠,再入北境驿馆。
赫兰六皇子披甲坐于堂上,案前摆着公主灵位,烛火摇晃,照得他眼里一片荒原。
“宋卿,又带故事来?”
宋旻真把供状推过去,又递上那串复原的佛珠。
“凶手已伏,六皇子可践约,重签国书。”
赫兰廷却笑,笑声像刀刮铁:
“一个厨子,一条狗命,就想换我妹妹的命?换幽燕三州?”
他忽然拔刀,劈碎案几,木屑飞溅:
“宋旻真,你太天真。我要的,从来不是真相,是铁骑踏入中原的借口!”
刀尖挑起和谈书,烛火舔上纸角,火苗轰然窜起,像北境燎原的狼烟。
“明日卯时,若无何衍人头,我十万骑兵,踏破雁门。”
第十日,黎明前最黑的一刻。
宋旻真独自入狱,带了一壶酒,两盏杯。
何衍披发而坐,脚踝锁着铁链,像被钉死的鹤。
“我查到了真凶,也查到了幕后。”宋旻真斟酒,“可六皇子要的,只是开战。”
何衍举杯,一饮而尽,唇角沾酒,像沾血:“那就给他开战。”
宋旻真抬眼,火光在他眸底跳动:“我有一计,需你配合,也需你……受点苦。”
何衍笑,伸手与他击掌:“宋大人,我信你。”
击掌声脆亮,像北境折断的枯枝,又像上京梧桐最后一粒金黄,被风从枝头摘下,飘进无尽长夜。
第十一日,天光未亮。
皇城钟鼓骤响,百官披麻,素幡猎猎。
大理寺正门打开,囚车缓缓驶出,车上竖立木桩,桩上捆着“何衍”,披发覆面,白衣染血。
北境驿馆门前,赫兰廷勒马,弯刀出鞘,笑意森森。
刀光落下,“何衍”人头滚地,血溅黄沙。
赫兰廷提头上马,高举过顶,北境铁骑齐声呼啸,像暴风卷过草原。
就在同一刻,真正的何衍已换囚衣,藏进宋旻真马车暗格,随他出永定门,一路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