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1 / 2）
穆蒙在星海中已经流浪了十九个标准年。
他带着天枢星垣提供的那份矛盾百出的档案，踏遍了十七个被标记为“影骸可能藏身区域”的星域。每一处，他都比任何追捕者停留得更久，探查得更深——正道联盟的探查小队往往只是扫描能量异常，确认没有大规模生命反应就会离开；独立赏金猎人更关心效率，只盯着高概率区域。但穆蒙不同，他有时间，更有必须找到的理由。
第一处是暗旋星云带，档案记载此地“时空结构薄弱，易于开辟隐秘半位面”。穆蒙在此耗费两年三个月，他唤出意识剑，挥出三千七百剑，剑锋震开层层星尘，将每一处时空褶皱都剖开检视。结果只找到三个早已被遗弃的古代传送阵残骸，以及七处被标记过的探查痕迹——最早的天枢星垣标记在三千年前，最新的一个独立猎人在五百年前留下潦草符号：“空，勿费时。”
第二处是沉渊黑洞群，七颗中型黑洞以诡异轨迹相互环绕，理论上可以在引力平衡点创造稳定的“悬浮空洞”。穆蒙在此停留三年零八个月，他必须极其小心地控制意识剑的每一次挥动，以免扰动脆弱的引力平衡引发链式崩塌。他找到了十二处理论上可藏身的空间节点，每一处都被他剑锋震动的余波仔细探查过三次。没有生命痕迹，只有黑洞吞噬物质时发出的、持续了亿万年的哀鸣。
第三处是遗忘文明废墟，一个曾经达到三级科技水平的种族在自我毁灭后留下的行星残骸带。档案推测“影骸可能利用废墟中的文明残留设备重构身份”。穆蒙花了四年时间，一剑一剑地清理了七百三十九块最大的残骸，将那些锈蚀的量子核心、破碎的生态穹顶、凝固的聚变反应堆逐一剖开。他找到了这个文明灭亡前最后的信息流——一段关于“为何要创造无法被爱的生命”的集体忏悔，但没有找到任何近万年内有外人活动的迹象。
第四处、第五处、第六处……
每一次出发时都带着微弱的希望，每一次离开时都只带走更多的疲惫。有些地点明显是误导信息，比如那个标注为“影骸曾在此购买情报”的黑市星球，穆蒙抵达时发现整颗星球已在两百年前被恒星耀斑汽化；有些地点则被其他势力占据，比如第七处标明的“古老静修洞穴”，实际上已是万化归墟宗某个外围教坛的所在地，穆蒙险些暴露行踪。
第十一处，枯萎藤蔓星云。档案称此地宇宙辐射特殊，能干扰大多数探测神通。穆蒙抵达后，没有急于深入，而是先用“万象共鸣”的雏形能力与星云建立连接。三日的共鸣聆听后，他确定这片星云的辐射波动呈现完美的自然对数衰减——这意味着至少三千万年内没有智慧生命在此大规模调动能量。又是空。
第十四处，镜像维度碎片。一处因上古大战而碎裂的高维空间片段，漂浮在主宇宙的夹层中。此地极其危险，空间结构随时可能彻底崩解。穆蒙耗费一年时间，用意识剑小心地稳定碎片边界，才得以进入探查。内部只有战争残留的法则伤痕，以及一道三千年前某位时空修士留下的刻字：“此处无宝，后来者勿入。”
第十七处，也是档案上最后一处标记地点：锈蚀纪念碑星系。一颗垂死的红巨星周围，环绕着一个自毁文明的金属遗骸。穆蒙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最久，整整五年。他检查了每一块文明残骸，甚至冒险接近红巨星表面，探查那狂暴的恒星活动是否掩盖了异常波动。最终他只确认了一件事：这个叫洛肯族的文明确实已集体殉葬，他们的意识上传实验失败了，留下的只有沉默的墓碑。
十九年，十七个地点，一无所获。
穆蒙站在第十七处地点边缘的虚空中，望着眼前那颗逐渐膨胀的红巨星，感受到一种深切的疲惫。不是身体的疲惫——中王朝的修为足以支撑这种程度的消耗——而是心神的磨损。每一次挥剑探查都需要全神贯注，每一次希望落空都会让眉心的誓言金印微微发烫，提醒他时间正在流逝，而他还没有任何能证明价值的发现。
档案上的地点已经全部排查完毕。天枢星垣提供的线索至此断绝。
穆蒙沉默地收起意识剑，准备离开这片星系，去那些档案未记载的、更边缘的星域碰碰运气。就在他转身，神域虚影开始凝聚准备跃迁时——他意识深处，那个被禁锢在“水晶”中的牢大残魂，突然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等等。”牢大的声音带着迟疑，“你刚才转身时，神域的边缘波动……扫到了某个东西。”
穆蒙动作顿住：“什么东西？”
“我不确定……很微弱，而且距离很远。”牢大似乎在努力感知，“不是在这个星系内，是在……更深的虚空方向。你神域的波动，在某个特定频率上，似乎触发了某种……回响。”
穆蒙立刻展开神域，这一次不是准备跃迁，而是精细地调整神域的振动频率，像声纳一样向牢大指示的方向发送探测波纹。
一息、两息、三息……
就在穆蒙以为又是错觉时，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反馈，沿着神域波纹传了回来。
那感觉很奇怪——不是能量反应，不是生命信号，甚至不是物质存在。更像是一种“规则的凹陷”，一片空间区域对特定频率的波动，表现出了异常的“吸收性”，就像海绵吸水一样，将探测波纹吞没，却没有产生任何回波。
这种特性，穆蒙在之前的探查中从未遇到过。
他立刻改变方向，朝着那个异常区域飞去。距离比预想的更远，他在虚空中穿梭了整整三个月，才抵达目标区域的外围。
眼前的景象让他怔住了。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星域。
这是一片……废墟的废墟。视野所及，是无数破碎的宇宙结构残骸——下维宇宙的边界碎片像撕碎的幕布一样漂浮着，人造强者的残缺躯壳如同被丢弃的玩偶堆积成山，各种互相冲突的物理规则在这里野蛮碰撞，时间流断裂成无数无法衔接的片段。更诡异的是，整个区域弥漫着一种“分解效应”，任何超过临界点的能量波动都会被缓慢而稳定地吸收、拆解。
一个下维宇宙和人造强者的报废处理基地。
穆蒙立刻明白为什么档案上没有这里——这里太混乱，太危险，探查成本太高，对于追求效率的正道联盟或赏金猎人来说，优先级极低。而且这种地方理论上不适合长期藏身：能量环境过于狂暴，需要持续消耗力量对抗；分解效应会缓慢侵蚀任何外来存在。
但正是这种“理论上不适合”，让穆蒙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直觉。
他唤出意识剑，开始了新一轮探查。
这一次的探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困难。此地的能量干扰强烈到连意识延伸都会被扭曲，不同维度的规则冲突让每一次挥剑都需要重新计算力道。穆蒙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勉强适应了这里的混乱节奏。
他挥剑，不是攻击，而是利用剑锋震动的余波，像敲击音叉一样探查这片区域的“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