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书盟
会员书架
首页 >网游竞技 >致蓝 > 第205章 在地狱中祈祷(3)

第205章 在地狱中祈祷(3)(2 / 2)

上一页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

片刻之后,伊万卡已更换衣衫、净过面庞,走进温室看到二人,她略显紧张——不知威廉究竟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陈伯钦现在想来,威廉不在意情妇另有新欢,只要她在自己需要时能暖床侍寝即可,但他可能真的更爱伊万卡,也可能是作为养尊处优许久的人,痛恨被人蒙骗愚弄,故而那时唇边挂着一抹冰冷嘲讽的微笑。

“是阿德勒吧。”陈伯钦想了想,在他印象里,也只有这个女人曾经引起过威廉的表情变化;威廉扬了扬下巴,指向上方的鸟笼:“那对山雀很可爱……我向来喜爱鸟。小时候,我曾短暂养过一只反舌鸟。”房里的二人赶紧露出好奇的表情。

应伊万卡的表情,威廉·摩根索适时地讲述了童年往事:“我记得那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不久的一个冬天……我在废墟中发现一只受伤的反舌鸟。在我童年时代,动物实属罕见——它或许是某户人家逃逸出来的合成宠物,它的叫声听着像是受了伤,嘶哑刺耳,像警报轰鸣。那个时代的人对此尤为敏感,我用鸟笼将它带回家中。所有人都厌恶它——仆役们、送我去上学的司机……这只小鸟搅得举家不得安宁。但我深爱着它。它那黑玉珠般的眼睛凝视着我,我叫它作杰里迈亚,我知道鲜少家庭有能力基因合成一只小鸟;我父亲咧着油亮的嘴抱怨:‘你偷了别人的鸟!’我从不信赖这个贪吃的大胖子,但对精明强干的母亲却怀着深深的敬畏与惧怕,关于此事,母亲白天出门,傍晚归来,严词告诫:‘我问过了,没人知道它是谁家的,也不知是不是实验室出品。放了它吧。大家都讨厌它。’”

“于是,我放了它。”

“但不久之后,它便带着弹弓造成的新伤回来了。我求人医治它。然而,它的啁啾声依旧未变。家中仿佛添了个比我更吵闹的孩子,或者说,至少对我而言,像个朋友——仅对我而言。”

“终于有一天,家中高朋满座之际,杰里迈亚叽叽喳喳地惹恼了我的母亲——她整日心情恶劣,而我愚蠢懵懂,竟未察觉。那时我还不具备如今洞察女人情绪的能力。啊,我的母亲绝非寻常女子。能继承她丝毫血脉,已是我生命中值得跪拜感恩的首要恩赐;她揪住我的耳朵,把我拖进卧室,拔出手枪,表情可怕,勒令我立刻将杰里迈亚扔进熔炉——否则她就杀了我。”

“我拒绝了。当时的自信源于不信亲娘会加害亲子。但我很快为这份天真付出了代价。母亲朝我微笑。”

“她柔声说道:‘那就在这屋里待一会儿吧。妈妈去处理客人,很快就回来。’”

“几小时后,保姆进屋发现地板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陈伯钦呼吸急促起来。

“就是我,躺在地板上。为了让殴打更方便,她扯下了我的裤子。鲜血不断从惨遭蹂躏的双腿上汩汩涌出,滴落在地,飞溅成猩红的花,全身没有完好:鞭痕绽裂,皮肉翻卷,伤口因盐水浸泡而惨白肿胀。”

“啊。”陈伯钦张着嘴。

“简而言之,没有母亲的吩咐,管家、仆人、家庭教师,谁也不敢扶我起身。家庭教师说孩子的伤口若不包扎会感染。母亲冷冷地答道,以她的医疗资源,即便我感染化脓、全身骨折乃至身首异处,也能轻易救活。我就那样躺着一动不动。从身体流出的似乎不再是血,而是由吸自母亲乳房的乳汁、生命的蜜糖、巧克力和美酒组成的混合物,美好的生活仿佛随着血一起流干。”

“时间在死寂的宅邸中悄然流逝。我忍着高烧带来的眩晕,直至夜色如浸透墨汁的寿衣般的天幕,窗外月光惨白,宛如死人灰指甲的颜色,待众人喧哗散尽,我从墙角爬起,平静地寻找杰里迈亚的尸体。”

“没有悲伤,没有绝望——我的表情平静如海,外面风雨仍在呼啸,惊雷滚滚。天空漆黑如丧服,仿佛永无天明之日,我强忍肉体剧痛,披上一件破破烂烂的外套,此刻饱受摧残的身体疲惫虚弱,血液似已化作硫磺一样……最终,我在桌角找到半截残烛和火柴,我点燃它,蓝色的火苗骤然蹿升,照亮了我的视线。”

“我看见熔炉中的狼藉,已无法辨认杰里迈亚的遗体或形状。我只是盯着那里,双眼如同覆着薄灰的水。”

“虽然很冒昧,但我想问一句,她对您做了什么?”陈伯钦有点按捺不住。

“你可听过萨德主义?”威廉说道。“半小时后母亲返回,她整理了我的衣裳,突然朝我腿部连开两枪,我当即昏厥过去。接着她取下父亲用来驱狗的长鞭,挥舞几下,啸音传入耳畔,她跪下,扯下我——她儿子——的裤子,动作轻柔得像母亲给孩子换尿布。”说到这里,威廉注意到威廉咬紧牙关,陷入沉默:他顿住了,一阵强烈的厌恶如敷上脸孔的面膜,攫住了他,令他动弹不得,随后他仰望窗外城市的轮廓,双目圆睁,牙齿紧咬,陈伯钦此前此后都未曾见过如此神情:痛苦、羞耻、狂怒——焦虑、烦躁、仇恨——似乎在他金色的眉宇和瞳孔中翻腾涌动,进行着短暂的激烈交锋,使他浑身颤抖,这场关键的内心激战异常惨烈,但另一种情绪在他胸中升起并占据了上风——冷酷、轻蔑自嘲、顽固不化的本性消融了他的失态的激情,使他的面容微微呆滞。

终于他继续说道:“总之,在她的虐待下,我遍体鳞伤。就在即将失去意识前,一盆冷水猛然泼向我——刺骨的寒冷过后是钻心的剧痛,大部分鞭痕迸裂开来,那人浇来的并非普通清水,而是盐水。我的双手被高高吊起,看见自己的伤口像打翻的番茄酱瓶——微甜带金属味,粉嫩、柔软、干涸。由于粗糙的表面,许多伤口微微撕裂。鲜红的血顺着双腿、脖颈和脚踝流淌而下,浸湿了地板和我华美的衣裳。至今仍记得她的话:‘你不过是我的儿子。谁给你胆子违抗我?在你独立之前,你没有思想,没有意志。你的一切属于我,你的父母,你的主人。只有当你全心全意相信你的主人时,才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喜悦。’”

“上帝说,你受苦时要忍耐,因为活狗尚且比死了的狮子更强。”

黑暗中,年轻的威廉默默攥着炉灰,“我不会寻死。我要活下去,把世界上加诸我身的痛苦加倍奉还,不过,我没有勇气报复我的母亲,因为我,算了不说这个,因为多年过去,伤痕已然愈合,一切归于平静。直到今日,看见你的小山雀,我在想,为何那只偶然一见的鸟儿总萦绕心头,明明作为孩童的生命充斥着无数事物——一只倏忽出现又消失的鸟儿有何意义?是因为母亲残酷的毒打凌虐才令它刻骨铭心吗?看着你这两只啼鸣悦耳的鸟,我忽然明白了,仅仅因为它的叫声难听——仅仅因为它的叫声难听。它本无罪却遭灭顶之灾。以成人心智回望,我真想把这段记忆抹去,但它已在我心中扎根,占据一角,不时强行闯入脑海。我想之所以留存,大概是遵循罗马天主教义——犯下滔天罪行之人,总会追忆一生中仅有的那一桩善举吧。”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页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