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奔逃(三)(1 / 1)
紧邻着山脚的位置沿着山势有一道深壕,是清军挖来作为阻碍的攻山的敌军的,深壕拦住的区域坡度较缓,攀爬相对容易,遭到炮火阻击的登山敌军,往往会选择在这里快速冲过山脚的峭壁区域,在深壕之后布置鹿砦拒马和木栅,便能将攻山的敌军堵塞在这一片狭小的区域,让山林大寨和周围的小寨的炮火铳弹,将这片区域变成一块屠宰场。
清军设计的很好,但之前防御之时却完全没有将之充分利用起来,山脚附近的炮台堠台对红营登山部队的阻击聊胜于无,又轻易被红营攻克,这道深壕完全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甚至都没有稍稍迟缓红营攻山部队的脚步。
但如今攻防转换,红营自然不会放过这处“陷阱”,攻山的清军有许多官兵在遭到炮击之后,便赶忙从这一处坡度较缓的区域手脚并用的爬上山来,也不出意外的堵在了深壕之前。
面对壕底插满的尖利的木刺,没有人试图去尝试通过,只能等着后方把木梯送来,踩着木梯冲过深壕,又被紧贴着深壕树立的木栅、拒马等障碍物拦住,在这片狭长的区域里,堆满了层层叠叠的人头。
红营的鼓哨之声就是在这时轰然炸响,然后又被猛烈的铳声盖过,三面居高临下轰打的鸟铳,完全把这块区域覆盖,轻型火炮喷涌的炮子和清军遗留下来的火箭等火器组成的密集的火网,如同镰刀一般将那片区域割了个干净。
火光闪烁之中,在障碍和深壕前挣扎的清军官兵如同雷霹一般,抖动着倒下一片又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倒满了那块区域的整片山坡,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个不停,拥在深壕前的清军几乎无一幸免,只有寥寥几个兵将用同袍的肉体当了肉盾,然后慌忙滚下峭壁才躲过一劫。
攻山的清军彻底乱了套,后面的人涌过来将前面的人朝前推,前面的人在红营的炮火打击之下,再也不愿攀爬峭壁,反倒是拼命的往后逃,清军本就混乱的阵形更加凌乱,许多人还发现后方的督战的八旗不知怎的少了许多,便纷纷转头就跑,带动着整个清军的攻山部队都摇摇欲坠。
憨子大胆的从胸墙后探出脑袋,换来更好的视野,山下的清军已经有了崩溃之势,在土墙后准备着的红营甲兵,甚至连盔甲都没有完全穿戴整齐,就已经没有他们出场的机会了,清军在马头山上布置的防御工事,反倒是在红营的手里发挥了最大的威力,确实是给予了攻山部队极大的伤亡,只不过遭到迎头痛击的是他们自己而已。
炮声铳声还在不断的轰鸣着,火光在硝烟中闪烁不停,山脚下的清军兵马抛下无数的尸体,陆陆续续越来越多的清军官兵扔下武器朝着四面山林之中逃去,清军的主将还没有鸣金收兵,但这场仗却已经是十分明显,清军败局已定。
“太弱了!”憨子啧了一声,都懒得去装填抬枪,可能他还没装填完毕,清军的攻山部队就已经全数溃走了,这让他有股意犹未尽的感觉:“就这?也算是清军的精锐?”
那片山林之中,纳鲁莽多面色黑沉如墨,看着无数溃败下来的清军官兵和前方摇摇欲坠的清军攻山部队,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同样是攻打马头山,红营只花了一个多时辰,不仅拿下马头山,还连周边的汪家峪、铁架山等清军据点都抢了下来。
而自己拖着大部分兵马而来,拼尽全力的一击,却连山脚都没冲上去,连红营兵将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连绵的炮火和铳弹打得军溃兵乱,纳鲁莽多实在是不愿意承认这个结果,身边的将领几次询问他要不要鸣金收兵、整顿兵马再战,纳鲁莽多却始终没有反应。
到现在攻山部队的溃败之势已经渐渐止不住,清军官兵陆陆续续的钻入山林之中,不顾督战的八旗阻拦,绕着林木躲避着箭矢和抓捕的八旗兵四散而逃,马头山下攻山的清军部队也大批大批的开始逃跑,剩下没有逃跑的,却也没几个敢继续攻山的,只是将全身都蜷缩在峭壁之下,躲避着山上泼洒的弹雨炮子。
纳鲁莽多叹了口气,正要传令鸣金收兵,一名浑身染满了血火的戈什哈赶了过来,跪倒在地朝纳鲁莽多禀告道:“大人!格尔特大人派小的来传信,红营贼寇已经攻入小田庄内,格尔特大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请大人速度攻开马头山!”
“这么快!”纳鲁莽多心里咯噔一下,一咬牙,喝令道:“全军都压上去!一战,务必拿下马头山!来人!树本将大旗,本将亲自领军进攻,各部八旗都抽调到前头来,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话音刚落,纳鲁莽多身边的戈什哈正要去扛旗,一名清军将领急慌慌的跑了过来,朝着官道方向一指:“大人!不好了!达尔多大人趁着我军激战之时领手下的八旗兵跑了!”
“什么!”纳鲁莽多浑身一抖,清军的反应和速度还算快,马头山被红营攻克的第一时间,纳鲁莽多就组织大军来救,山上的红营部队连工事都没修复完,自然也就没时间去堵塞官道,达尔多显然是见官道没被堵塞,趁着清军正在攻山、红营的注意力都被清军大部队吸引之时,从官道上猛地冲了出去、逃出生天。
只是他这么一跑,不仅将本部的八旗兵都带走,还引得本就军心动荡的清军全军更为动荡起来,纳鲁莽多附近的一名清军将领,见之前攻山失败,又听到格尔特的汇报,知道此次是凶多吉少,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怎么逃走,如今听到这消息,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翻身上马,直朝官道冲去。
他手下的八旗兵也赶忙跟着一起逃跑,有了一人带头,其他的清军将领再也没有了任何心理负担,根本不顾纳鲁莽多的态度,纷纷翻身上马,争先恐后的向着官道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