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妖妇行踪(2 / 2)
张静清虽不清楚,但也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但见吕三神情肃穆,从行囊中取出几件古朴器物:
一面绘有狰狞兽面的木制傩面具,一柄小巧的铜铃,几枚染著暗红痕迹的古老龟甲。
这些都是沿途搜集灵材制作的巫傩法器。
他郑重地将面具戴在脸上,随著手中铜铃摇晃,脚踩傩步,傩面仿佛瞬间活了过来,透著股苍凉蛮荒的气息。
啪嗒!
他直接甩掉鞋子,赤脚踏上焦土,无视碎石瓦砾,开始踏著一种古老而奇异的傩步。
时而如猿猱攀援,时而似灵蛇游走,时而像猛虎踞蹲。口中吟唱起晦涩、悠长、带著楚地特有腔调的巫辞:「魂兮魄兮,山鬼来朝!四方精怪,听我号令!水府龙蛇,速显其踪!虫豸百鸟,引我路径!邪茧藏污,秽丝掩鼎,何处潜形?速速报来!急急如律令!」
铜铃随著他的舞步和吟唱有节奏地震响。
声音不大,却仿佛能穿透空间,直抵大地深处、水流暗涌、草木根系、乃至飞禽走兽的感知。
龟甲被他用法杖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股无形古老的气息,以吕三为中心,如同涟漪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悄然融入周围。
这里的动静,同样吸引了远处金陵修士。
「古巫法通灵——」
张静玄眼睛微眯,当即下令道:「都准备好!」
时间一点点流逝,众人屏息凝神。
突然,几只幸存的、羽毛凌乱的水鸟从芦苇荡中惊飞,盘旋著,焦躁地鸣叫著,齐齐指向洞庭西山南麓一处不起眼的临湖崖壁下方。
紧接著,几条半死不活的鱼翻著白肚,在靠近那崖壁的水面附近异常地打转。
更奇异的是,废墟角落爬出的几只甲虫、壁虎,也如同受到召唤,不约而同地向那崖壁方向爬行。
吕三的傩舞骤然停止,面具下的声音带著一丝疲惫:「找到了!气息最为晦涩阴郁之处,就在那崖壁之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那片陡峭临湖崖壁。
「在水下!」
李衍当机立断,「水性好的道友,随我入水一探!张天师,请安排人手在岸上及水面警戒接应!」
张静玄点头:「善!李小友,小心行事!岸上水面,自有贫道坐镇!」
几位精通水遁或水性极佳的修士,迅速脱去外袍,露出水靠或激发避水符箓。
李衍则深吸一口气,施展《北帝玄水遁》,念诵道:「诺皋!天真太素,壬癸之精。内应肾藏,上应水星——」
随著咒文念诵,他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水雾,随后率先一个猛子扎入浑浊冰冷的湖水中,其余修士紧随其后。
水下能见度极低,充斥著浑浊泥水和残肢断臂。
李衍两腿一抖,如同灵活游鱼,循著吕三指引的方向,迅速下潜。
越靠近那崖壁底部,水温似乎越低,水流也变得紊乱。
很快,他们抵达了目标区域。
这一次,寻找的更加仔细。
在崖壁与湖床交接的根部,茂密的水草和炸塌的岩石碎片间,果然隐藏著一条极其隐蔽、被水流常年冲刷形成的幽深夹缝。
夹缝入口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向内望去一片漆黑。
更关键的是,这夹缝的入口,赫然被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物质完全封堵。
这玩意儿非金非石,质地坚韧异常,表面布满了不规则的脉络和粘液,正是李衍等人见过的神蚕丝。
就是这里!
李衍眼睛微眯,向后打了个手势。
不用他出手,立刻有两名间山法教弟子,从腰间抽出挂满铜符的长鞭,左手掐诀,右手使劲甩出。
砰砰砰!
他们力道非凡,水中都被抽起暗流。
堵在洞口的神蚕丝,也冒著黑烟,被一点点撕扯开来。
李衍等人拨开神蚕丝钻入暗洞,里面果然另有玄虚。
冰冷湖水被「V」字形水道隔绝在外,形成隐蔽洞窟。
浓烈的尸油与陈旧水腥的混合气味涌入,李衍只觉头晕眼花,连忙捂住鼻子,向前打量。
但见一枚枚手臂粗的尸油蜡烛摇曳幽绿火光。
绿光映衬下,一尊神像被蚕丝重重缠绕。
虽面目模糊,却正是江南民间供奉的蚕神「马头娘娘」形象,不过已被蚕丝侵蚀的不堪入目。
「邪祀!」
一名茅山上清道人啐了一口,满眼杀气。
众人的目光最终聚焦在神像后方。
一件半人高的物件被神蚕丝包裹,正是扬州鼎的轮廓。
李衍上前,断尘刀寒光一闪,坚韧的蚕丝应声而断,层层剥落。
但让众人意外的是,鼎中并非预料中正在疗伤或施法的螺阴妖妇,只有一副盘膝而坐、裹在轻薄丝衣里的森森白骨!
白骨姿态凝固,仿佛在某种仪式中坐化。
空洞的眼窝对著洞顶,模样极其诡异。
「这————」
一名闾山弟子倒抽冷气,声音在狭小洞窟里发颤,「她——她羽化登仙了?!」
不怪他震惊,眼前的景象虽诡异,却让人有种「圆满」和「宁静」感觉。
李衍眉头紧锁,断尘刀尖轻轻挑起白骨膝上一片几近透明的薄如蝉翼的丝片,触感冰凉滑腻。
神蚕丝已没了活力,感受不到任何古怪气息。
「不可能!」
一名闯山法教的弟子眉头紧锁,咬牙道:「诸位且慢!此物置于鼎中,又裹以妖妇神蚕丝,必然是障眼法!」
「待贫道以破妄法眼」一观究竟!」
话音未落,他便掐诀念咒,指尖凝聚起一丝白气,先是在眼前一划,又小心翼翼朝鼎内白骨点去。
甫一触及白骨表面,异变陡生!
白骨没什么反应,但扬州鼎却被唤醒。
「嗡—!」
无声的轰鸣在狭窄的暗洞中炸开。
实质般的威压瞬间充斥每一寸空间。
那闾山弟子首当其冲,闷哼一声,整个人如遭重击,脸色煞白,噔噔噔连退数步,撞在洞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胸口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其他人也是面色大变。
扬州鼎发威,众人无不感觉肩头仿佛压上了千钧山岳。
罡煞之炁,刹那间变得如同凝固的铅汞。
沉重滞涩,完全不听使唤。
别说再施展什么探查术法,就连站著都很勉强。
而鼎中的白骨,则在这沛然莫御的气息映衬下,更显神秘与诡异。
静静盘坐,似乎在嘲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