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雾锁峡谷(1 / 2)
第三百六十二章雾锁峡谷
陈三走到林夏身边时,指尖刚触到对方的胳膊,便觉林夏身体一僵——不是抗拒,是疼得发颤。他顺着林夏的手臂往下看,只见对方正用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腿根,粗糙的麻布裤管已被鲜血浸成深褐色,连裤脚的麻绳都在往下滴着血珠,落在栈道的朽木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痕迹。方才掷剑斩杀那名教徒时,林夏为了抢在信号弹升空前提速,左腿的旧伤彻底崩裂,此刻脚踝肿得像揣了个馒头,连靴子的系带都被撑得快要断裂。
“林公子,您先靠着歇会儿,我去清点兄弟们的伤势和那些布袋。”陈三的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了周围的寂静,更怕触碰到林夏紧绷的神经。他目光扫过散落在栈道上的黑色布袋,那些袋子口用浸过阴油的麻绳系着,却依旧挡不住里面传来的微弱呜咽——那声音细得像蚊蚋振翅,却又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听得人心头发紧。方才战斗时,有个布袋被教徒的弯刀划开了道小口,此刻正有一缕极淡的白气往外飘,陈三赶紧走过去,用自己的衣襟撕下块布,小心翼翼地裹住破口,动作轻得像在呵护初生的雏鸟。
林夏靠着冰冷的岩壁缓缓坐下,后背刚贴上石头,便倒抽一口冷气——岩壁上还残留着阴蚀虫的余毒,虽被玄机子的纯阳钱驱散了大半,却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顺着衣料钻进皮肉里,与腿上的灼痛交织在一起。他伸手按住伤口,指腹传来的黏腻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抬眼望去,只见玄机子正蹲在那名吸入阴煞粉的士兵身边。老和尚枯瘦的手指捏着枚纯阳钱,铜钱表面的红光像融化的蜜糖般,顺着士兵的眉心缓缓渗入,将他眼底的黑气一点点逼出来——那些黑气遇到红光便化作缕缕青烟,散在空气中时,还带着股焦糊的气味。
“脉象稳了,只是阳气亏得厉害,得喝碗驱邪汤才能缓过来。”玄机子站起身,将纯阳钱收回布包,转身走向林夏时,脚步比之前慢了些,僧袍的下摆上沾着不少黑霜融化后的水渍,冻得硬邦邦的。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后,里面是晒干的艾草和菖蒲,叶片上还沾着朱砂粉末,闻着有股辛辣的药香。“把这个敷在伤口上,艾草能温经散寒,菖蒲能驱邪避秽,虽治不了根,却能压下残留在肉里的阴煞之气,免得夜里疼得睡不着。”
林夏接过油纸包,指尖刚碰到干燥的艾草,便觉一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他刚想道谢,目光却被玄机子的表情拽了过去——老和尚正望着栈道尽头的峡谷,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花白的眉毛几乎拧成了疙瘩,连垂在胸前的念珠都忘了捻动。
“怎么了?”林夏顺着玄机子的目光望去,心脏猛地一沉。只见前方的峡谷中,白色的雾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来,像涨潮时的海水般漫过栈道,将木梁和岩壁都裹在其中。更诡异的是,雾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腥甜,闻着竟和之前遇到的血煞霜气味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淡、更绵长,像无形的丝线,悄悄钻进人的鼻腔,顺着喉咙往下滑,落在肺里时,竟带着股冰凉的刺痛。
“方才那五十个教徒死得太急,血腥味和阴煞粉的气味混在一起,怕是惊动了峡谷里的东西。”玄机子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满是警惕,“你看那雾的颜色——表面是白的,往深处看却透着点灰,这不是山里常见的晨雾,是‘锁魂雾’,是枉死者的怨气凝结而成的,一旦被裹住,连方向都辨不清,只会跟着雾气里的幻听走,最后掉进谷底摔成肉泥。”
林夏的后背瞬间冒起一层冷汗,他强撑着站起身,左手扶着岩壁,右手高高举起长剑,朝着正在收拾战场的士兵们喊道:“大家都把朱砂布条再系紧些!尤其是手腕和脚踝,别留缝隙!”他的声音因疼痛而有些发颤,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把幽冥教的兵器都归拢起来,用藤蔓捆结实了,扔到栈道下方的石缝里,别留下痕迹!还有那些布袋,都抱在怀里,胸口贴着,用体温护住里面的魂魄——这些都是青阳城的乡亲,咱们不能让他们再受委屈!”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动作比之前快了一倍。陈三带着两个力气大的士兵,将散落的弯刀和短刃归拢在一起,那些兵器上还沾着血煞霜,一碰就会留下黑色的印子,几人只能用布裹着刀柄,将刀剑捆成一捆后,费力地扔进峡谷下方的石缝里——扔下去时,能听到兵器撞击岩石的脆响,却很快被雾气吞没,连回声都没有。
那名手指被阴煞冻伤的士兵叫王小二,才十七岁,是前锋营里最年轻的兵。他的左手还裹着厚厚的布条,指关节肿得像萝卜,却执意要帮着清点布袋数量。他抱着个布袋,小心翼翼地贴在胸口,另一只手用手指轻轻敲着布袋,嘴里念叨着:“一、二、三……四十九、五十!正好五十个,一个都没少!”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庆幸,可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我娘说,青阳城的孩子都爱唱童谣,夜里哭的时候,只要一唱‘月亮圆,星星亮’,就会止哭……这些布袋里,说不定就有会唱童谣的孩子。”
旁边的老兵张铁柱拍了拍王小二的肩膀,没说话,只是将自己怀里的布袋往他那边挪了挪,用身体挡住从峡谷吹来的寒风。张铁柱的右腿在之前的战斗中被血尸咬了一口,虽然用金疮药止住了血,却依旧疼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得拖着腿,可他抱着布袋的手,却稳得像焊在上面一样。
就在这时,栈道下方的峡谷中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声——不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也不是石头滚落的闷响,而是像有什么重物在浑浊的水里搅动,带着股黏腻的拖拽感。众人瞬间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雾气深处,连呼吸都屏住了。那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像是某种巨大的野兽在追赶猎物,连栈道的木梁都跟着微微震动起来,朽坏的木板之间,不时传来“咯吱咯吱”的脆响,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玄机子大师,这是什么动静?”王小二握紧了怀里的布袋,声音有些发颤。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雾气,手心因为紧张而冒出冷汗,连带着怀里的布袋都跟着微微晃动,里面的呜咽声似乎也变得急促了些。
玄机子从怀中摸出三枚纯阳钱,指尖一弹,铜钱在空中转了个圈,稳稳落在掌心。他低头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原本该亮得刺眼的红光,此刻竟暗了几分,铜钱边缘甚至还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是‘雾魇’,是幽冥教用枉死者的魂魄炼制的怪物!”老和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这东西专在雾中捕食活人,靠吸食阳气为生,身上的藤蔓能缠住人的手脚,只要被缠上,阳气就会被一点点吸光,最后变成干尸!大家都把纯阳钱握在手里,别单独行动,两个人一组,背靠着背!”
话音刚落,雾气中突然伸出一只漆黑的爪子——足有脸盆大小,指甲像磨尖的黑曜石,泛着幽绿的光,指甲缝里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碎肉,猛地朝着离栈道边缘最近的张铁柱抓去。张铁柱正是之前吸入阴煞粉的士兵,此刻还没完全恢复力气,刚想躲闪,却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只能眼睁睁看着爪子逼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小心!”林夏心中一紧,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剑,手腕用力一甩,剑身上裹着的纯阳之力化作一道金色的弧光,像闪电般劈在爪子上。只听“滋啦”一声脆响,像是烙铁落在冰上,黑色的汁液顺着爪子滴落,落在木板上时,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木板被烧得冒烟,还带着股刺鼻的腥臭味。
雾魇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那声音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而是从无数根藤蔓的缝隙里挤出来的,尖锐得像破了的铜锣,震得人耳膜发疼,连怀里布袋里的呜咽声都被盖了过去。它的爪子缩回雾气中,却没就此退去——紧接着,更多的爪子从雾气里伸了出来,密密麻麻地扒在栈道的木梁上,指甲抠进木头里时,留下深深的划痕,朽坏的木屑像雪花般往下掉,落在峡谷里时,瞬间就没了踪影。
“大家背靠背站好,形成圆圈!把布袋护在中间!”林夏高声喊道,手中的长剑不断挥舞,将逼近的爪子一一斩落。每斩落一根爪子,黑色的汁液就会溅在他的衣袍上,烧出一个个小洞,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玄机子大师,您有没有办法驱散这雾气?雾不散,我们根本看不清它的本体,只能被动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