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阴煞余毒(1 / 2)
第三百六十七章阴煞余毒
寒玉贴在林夏伤口旁的肌肤上,莹光如春日解冻的溪流般缓缓渗入肌理,原本泛着青黑冷霜的伤口边缘,竟渐渐透出一丝淡红——那是血气冲破阴煞阻隔、重新流转的迹象,像冻土下冒出的新芽,微弱却带着生机。周大夫趁机将刚熬好的纯阳药膏厚厚敷在伤口上,乳白色的药膏一触到黑血,便立刻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是滚油遇水般激烈,又像是两支部队在肌肤之下缠斗。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药膏边缘便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黑色,那是阴煞之气被药膏逼出的痕迹,看得人心头一紧。
“得让寒玉的灵气在他体内多留片刻,才能彻底压住肺腑里的阴煞。”玄机子双手结印,指尖泛着与寒玉同源的莹光,如星子般落在林夏的胸口膻中穴与丹田气海穴上。随着印诀落下,林夏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原本急促如破风箱的呼吸变得平稳,连嘴唇上那层吓人的青紫色都淡了些,转而透出一丝微弱的血色。李擎苍站在一旁,玄色披风下摆还沾着夜露的寒气,目光却紧紧锁在林夏的脸上,指节无意识地攥紧,骨节泛白——林夏是他从少年时就并肩作战的兄弟,是青阳守军里最得力的副将,上次抵御幽冥教先锋时,为了护着城门口的老弱百姓,腿上就挨过一支淬毒的弩箭,这次又为了救孩子身陷险境。若林夏真因这事出了意外,他心里实在难安。
张铁柱和陈三也守在西厢房门口,两人刚被周大夫的徒弟重新处理过伤口,新换的白色布条上已渗出淡淡的血痕,像雪地里落了几点红梅。陈三望着软榻上昏迷的林夏,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心疼:“林副将上次中了毒箭,左腿到现在阴雨天还会发麻,这次又被阴煞之气侵了肺腑……”话没说完,胳膊就被张铁柱悄悄肘了一下,他抬头便见张铁柱递来一个眼神——李擎苍此刻眉头紧锁,下颌线绷得笔直,显然心里正不好受,他们这话无疑是往将军心上扎针。陈三赶紧闭了嘴,转而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只是攥着木杖的手又紧了几分。
忽然,林夏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在抓什么东西,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呻吟,气若游丝,像是困在噩梦里挣扎。玄机子立刻收回结印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寒玉从他伤口旁移开——玉面上原本纯净通透的莹光,竟沾了一层淡淡的灰雾,像是上好的白玉蒙了层薄纱,连那股刺骨的寒意都弱了几分。“阴煞之气已被逼到四肢经脉,暂时不会危及性命。”玄机子将寒玉递给李擎苍,语气里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只是这余毒缠得太深,怕是要留些后遗症。他醒来后,左腿怕是会时常发麻,阴雨天更是会疼得厉害,得用纯阳草和当归煮水每日浸泡,至少坚持三个月才能缓解,若是断了,恐会落下终身残疾。”
李擎苍接过寒玉,指尖刚触到那层灰雾,便觉一股比之前更阴冷的气息顺着指缝往骨缝里钻,比寒玉本身的凉意更刺骨,像是有无数细针在扎。他赶紧用外袍裹紧寒玉,沉声道:“只要人能保住,后遗症总能想办法治。周大夫,驱邪汤好了吗?”
“刚温在灶上,我这就去取。”周大夫应着,转身往外走,刚到门口,就见管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黄铜盆,盆里装着半盆清水,水面上飘着一层淡淡的油花,颜色发黑,像是墨汁滴进了水里,还泛着细碎的泡沫。“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管家的声音发颤,黄铜盆递到李擎苍面前时,还在微微晃动,溅出几滴黑水落在青石板上,竟留下了淡淡的黑色印记,“刚才小的让仆役去后院水井打水,刚提上来就发现水成了这样!我已经让人去查府里其他水井,刚传来消息,府里三口水井,有两口都成了这模样!”
李擎苍低头看向铜盆,清水里的黑油花还在缓缓扩散,像墨晕在宣纸上,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像是腐叶泡在水里发酵的味道,闻着让人胃里发紧。他心里猛地一沉——幽冥教的人竟在水井里下了毒!偏院住的大多是守军家属,还有不少老弱妇孺,刚脱离危险的孩子也在这儿,若是有人误喝了毒水,后果不堪设想。
“立刻让人把所有水井都封了!用石板盖严实,再派两个人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李擎苍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让人去库房搬干净的水缸,越多越好,派两队人马去城外的山泉引水进来,务必保证水质干净!另外,通知府里所有人,没我的命令,不准碰任何一口井水,渴了就等山泉送来,谁敢违抗,按军法处置!”
“是!小的这就去办!”管家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外跑,脚步急促得差点撞到门框,连铜盆都忘了拿,就那么放在了门口的矮凳上。
玄机子走到铜盆旁,俯身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花白的眉毛几乎拧成了疙瘩:“这是‘腐心水’,是用幽冥教特制的‘腐骨阴草’熬成的,还掺了些尸粉,毒性极烈。人喝了之后,初时只会觉得心口发闷,像是堵了块石头,过不了半日就会心口发疼,日渐虚弱,最后五脏六腑都会慢慢腐烂,死状极惨,连收尸都得格外小心,怕毒气沾染。”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色中,眼神里满是凝重,“他们在寒玉上动手、想害孩子不成,又在水井里下毒,显然是想搅得城主府人心惶惶,让我们自乱阵脚,为三日后的进攻做准备。这手段,真是阴毒至极。”
陈三听到这话,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指节咯咯作响:“这群妖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水井都不放过,就不怕毒死城里的普通百姓吗?他们难道就没有一点人心吗?”
“幽冥教本就视人命如草芥,在他们眼里,百姓的性命还不如路边的石子,哪里会在乎死活。”张铁柱叹了口气,腿伤处又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针在扎,他忍不住扶着门框皱了皱眉,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将军,府里的水井出了问题,城里的水井怕是也不安全。我们得赶紧派人去查城里的水井,尤其是城南、城北那几处百姓常用的大井,万一他们也下了毒,那整个青阳的百姓都要遭殃了!到时候不用幽冥教进攻,城里就先乱了。”
李擎苍刚要开口下令,就见赵峰从外面快步走进来,身上的银甲还沾着夜露和泥土,显然是刚从外面巡逻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陶罐,罐口用木塞封着,即便隔着几步远,也能闻到那股和铜盆里一样的腥气。“将军!”赵峰单膝跪地,双手将陶罐奉上,“我们在城主府西侧的墙角下发现了这个,里面还剩半罐腐心水,旁边还有几个脚印,尺码不大,像是个瘦子,脚印边缘沾着些湿泥,应该是刚离开没多久,我们顺着脚印追了一段,到城外的乱葬岗就断了,那里的脚印太多,实在分辨不清。”
李擎苍接过陶罐,打开木塞看了一眼,里面的液体漆黑如墨,还在微微冒泡,像是有活物在里面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他将木塞重新塞紧,沉声道:“做得好。你已经派人去查城里的水井了?”
“回将军,已经派了四队人马,分别去查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水井,每队都带了两个懂药理的士兵,只要水有问题,立刻就能发现。”赵峰站起身,语气恭敬,“另外,我还派了两队人马在城内外巡逻,一队守在城门口,严查进出城的人,尤其是那些形迹可疑的,另一队在城里巡逻,防止幽冥教的人再搞鬼。”
“嗯,考虑得很周全。”李擎苍点了点头,语气稍缓,“你再派一队人,去通知城里的所有药铺,让他们立刻准备些清热解毒的草药,比如金银花、连翘、板蓝根之类的,越多越好,免费分发给百姓。另外,让药铺的人告诉百姓,若是出现心口疼、乏力、头晕的症状,立刻去城主府找周大夫诊治,不要拖延。还有,让巡逻的人都带上纯阳草编的香囊,之前玄机子大师说过,纯阳草能驱邪避毒,或许能防着些幽冥教的阴毒,让他们务必带在身上,不准弄丢。”
“是!末将这就去办!”赵峰躬身应下,转身快步走了出去,银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很快便消失在院子里。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发出“噼啪”声,光影在墙上晃动,像是鬼魅在跳舞。周大夫端着一个陶碗走进来,碗里盛着淡褐色的汤药,飘着几片纯阳草的叶子,散发出淡淡的药香,驱散了些许房间里的阴冷。“将军,驱邪汤来了。”他将汤碗递给玄机子,语气带着几分欣慰,“这汤里加了些灵芝和当归,既能驱邪,又能补气血,林副将喝了,能好得快些。”
玄机子接过汤碗,走到软榻旁,小心翼翼地扶起林夏的头,用勺子舀起一勺汤药,放在嘴边轻轻吹凉,然后才缓缓喂到林夏嘴边。汤药刚入喉,林夏的喉咙便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吞咽,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上,竟透出一丝淡淡的红晕,像是雪地里开了一朵红梅,虽然微弱,却让人看到了希望。一碗汤药喂完,玄机子将碗递给周大夫,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细腻的淡黄色药粉,递到李擎苍面前:“这是用纯阳草和千年灵芝磨的粉,每日混在粥里给林副将吃,能补他损耗的元气。只是千年灵芝难得,我这里也只剩这么多了,吃完之后,只能用普通灵芝代替,效果会差些,但总比没有好。”
李擎苍接过布包,指尖触到细密的布料,心里泛起一股暖意:“多谢大师。不管是寒玉还是灵芝,大师都为青阳付出了太多,这份恩情,我李擎苍记在心里,日后必定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