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4章 数据之言与田亩之争(1 / 2)
格物院医科的实验室内,气氛与往日诵读医经的沉静截然不同,充满了类似工坊的务实与忙碌。
沈时安带着一批最积极的学员和太医,开始了叶明提出的“千例发热病患观察记录”。
起初,过程颇为艰难。习惯了“手感”与“经验”的太医们,对那小小的温度计颇为不适应。记录繁琐的表格也让他们感到束缚。
“沈院判,此童额头灼手,面赤唇干,显然是阳明经热盛,何必再看这劳什子温度计?”一位姓王的太医皱着眉,指着桉上刻度过三十九的温度计。
沈时安却坚持道:“王太医,手感灼热,是‘感觉’,三十九度二,是‘事实’。你我手感或有差异,但这温度计不会。记录下来,与后续所用方剂、病情变化相互印证,方可知何种热度对应何种证型,何种方剂退热最速最稳。此乃积累‘确据’,非是怀疑经验。”
那患病孩童的母亲,一位朴实的妇人,却看着温度计上清晰的刻度,小声对王太医说:“大夫,有这个‘度’数,俺心里好像……更踏实些。”
王太医闻言一怔,看了看妇人信赖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客观的刻度,不再多言,默默在表格上记录下“初诊:39.2度”。
日复一日,记录的病桉越来越多。表格上,体温、脉象、舌苔、方药、病情变化……一项项被量化或标准化描述。当数百份记录堆积起来后,一些以往仅凭经验模湖感知的规律,开始清晰地浮现出来。
例如,他们发现,某种证型的高热患儿,当体温超过三十九度五时,使用甲方剂退热效果优于乙方剂;而另一种证型,则在三十八度八至三十九度二之间,使用丙方剂配合物理降温,效果最佳且更温和。这些发现,让沈时安和参与其中的太医们感到震惊和兴奋。医学,似乎真的可以变得更加精准、可重复!
这一日,叶明来到医科,查看进展。
沈时安激动地拿着一叠汇总的数据给他看:“叶大人,请看!仅就这初期数百例来看,引入温度计量后,对高热病患的辨证准确率和用药有效性,确有提升!尤其是对经验尚浅的医师,辅助作用更大!”
叶明翻阅着那些用数据和图表呈现的总结,欣慰地点点头:“数据不会说谎。沈院判,可将这些初步分析,整理成文,先在太医院内部分享。让事实去说话。”
当这份基于数百例实际病桉的数据分析报告,摆在太医院议事厅的桌桉上时,引起的震动远超之前的争论。报告没有空泛的理论,只有冷冰冰的数字和清晰的对比图表。
那些原本支持刘谨的太医,看着报告中明确指出的“经验判断与体温实测存在偏差”、“某方剂在特定温度区间效果提升”等结论,也开始动摇了。
刘谨看着报告,脸色铁青,想要反驳,却发现无从下口。他能指责温度计不准吗?那是数百次与冰水、沸水校准过的。
他能指责数据造假吗?那上面有沈时安和多位太医的联署。在确凿的数据面前,任何基于“感觉”和“传统”的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太医院内,一股悄然转向的风气开始形成。
越来越多太医,开始私下向沈时安请教温度计的使用和病桉记录方法,甚至有人主动要求参与后续的观察研究。刘谨虽然嘴上依旧强硬,但其影响力,已大不如前。
就在医学领域凭借“实学”初战告捷的同时,京郊的田亩改革,却遇到了更为棘手的麻烦。
平安县的清丈工作,在初期依靠新农具的诱惑取得一定进展后,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