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5章 捷报(1 / 2)
“给朕起来!!!”
宁宇借着宁陾那微弱的力量,踉跄站起身。
长时间的跪伏和伤痛折磨,让他的双腿早已麻木,站立不稳。
“跟朕进来......
其余人各司其职,大炎还塌不了!塌了也砸不到你们身上!”
说完,他不再看身后跪伏的群臣,率先向着御书房内走去。
“王叔,请.....”宁郢与一名内侍一左一右,搀扶重伤的宁宇步入御书房。
轰隆.......
厚重的殿门,在三人身后缓缓闭合,将漫天风雪与广场上那群依旧跪在雪中隔绝在外......
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身体的寒意,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帝国末路的悲凉。
“坐下说话。”
宁陾在主位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宁宇依言,在宁郢的搀扶下坐下,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宁陾。
御书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宁陾压抑的咳嗽声。
宁宇刚一落座,便再度挣扎着想要起身下跪,被宁陾用眼神制止。
“陛下!一切罪责,皆始于臣!
是臣教子无方,竟让宁川那逆子听信谗言,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他罪该万死!
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将那逆子明正典刑,以正国法,以安人心!
臣......愿亲手行刑!”
说到最后,他声音哽咽,显然内心受着极大的煎熬。
宁陾没有立刻回应这个沉重的话题,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缓声道:“城池已失何必苛责,兴龙关......究竟是如何丢的?
你把经过,细细说与朕听。”
宁宇强压心中悲痛,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道来:“臣接到逆子私自率兵奔袭京城的消息后,心急如焚,深知其中必有蹊跷,恐其酿成大祸,亦恐京城有失,便......便单骑离关,欲将其追回。
不料行至鹰峡,遭遇莽荒禹擎、月泷率领数百精锐伏击......”
他详细描述了鹰峡被困的经过,以及自己如何拼死突围。
“待臣摆脱纠缠,便知事情不对,赶回兴龙关附近时,关隘.....已易主!”宁宇话语中是何其不甘!
“途中遇到溃兵,方知东陵派了精于易容之术的细作,假冒臣之模样,骗至关前。
副将李贲.....起初识破奸计,竭力阻止,奈何那细作巧舌如簧,煽动部分不明就里的军士,引发内讧!
更.....更可恨者,燕国颜世子,竟不顾大宗师不涉凡俗战阵的规矩,悍然出手,一剑斩杀绞盘旁士卒,致使城门无法关闭.......
东陵大军遂趁机涌入......”
宁宇每说一句,脸上的愤怒就多了几分......
宁陾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直到宁宇说完,他才缓缓闭上双眼,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唉.....凌不凡得此贤内助,使得朕始终慢他一步.......
更何况此子几次死地都绝地逢生.....实乃天意啊......”
当初如果颜无双被带到大炎,那么就不会有这么一出事情发生,说来说去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颜无双带人破关,这才迎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当然更重要的是凌不凡每次都能绝地逢生,宁陾真的感觉这就是天意。
“是啊.....若不是颜无双,两位王弟何至于斯!”宁宇痛苦掩面。
宁陾苦笑:“此计......非是一石二鸟,乃是一石三鸟之毒策!
环环相扣,让人防不胜防......
策反宁川。
无论是以密信构陷,还是派细作假冒王朗蛊惑,其目的,都是引动宁川的野心与恐惧,让他这颗棋子自行跳出来,搅乱局势。”
“其二,逼你离关。
他们算准了你得知宁川之事,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无论你是出于父子之情,还是为了大局稳定,都必须离开兴龙关。
此乃阳谋,你不得不从.....”
“其三,也是最为狠辣之处,”宁陾的目光转向宁宇,有些怜悯,“此计直指人心,离间我君臣、父子、兄弟!
他们让朕,让你,陷入一个无解的死局!”
他的语气激动起来:“咳咳......你若坚守兴龙关,不来过问宁川之事,那么在他们渲染下,你便成了冷血无情、坐视儿子送死或叛乱篡位,甚至可能被描绘成早有异心、乐于见京城生乱之人!
朝廷与你之间,必生难以弥合的裂痕!
届时,流言四起,军心动摇,兴龙关还能守多久?”
“而你若离关来京......
则正中东陵下怀!
他们派出细作假扮于你,又有大宗师不顾规矩出手强开城门......
兴龙关一失,大炎门户洞开,覆灭便在眼前!
你来了,未必能救下宁川,却实实在在地丢了关乎国运的雄关!
事后,你让朕......让天下人如何看你?
是忠是奸?是有心还是无意?”
“陛下!”宁宇也是满脸痛苦之色,他本就是聪明之人,岂会不明白这些?
可自己不来救驾,那么他就是不忠,自己丢了兴龙关自己就是罪臣!
无论怎么选,他宁宇都是痛苦的......
“更何况,”宁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们还有神出鬼没的东西,用于投送兵力、传递消息,更是如虎添翼.......
朕纵然看破了他们的算计,可消息传递需要时辰,等朕的警示送到兴龙关,一切......都已然晚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葬送了我大炎的命脉啊.......”
他看向宁宇,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大哥,此事......
朕无法怪你。
是朕,是大炎,技不如人,时运不济。
颜无双此女,用兵已不拘一格,无所不用其极.......
她将这乱世的残酷,演绎得淋漓尽致。
你不过是这盘棋上,一颗被算计至深的棋子罢了。
最难做的,始终是你......”
宁陾没有斥责,没有怪罪,只有深深的无力感和对对手的承认。
这份理解却比任何惩罚都更让宁宇感到痛彻心扉。
“陛下!我宁宇有罪啊!
愧对大炎,愧对陛下!
若是没有如此逆子,就不会这般,一切都是我管教不严,子不教父之过,我宁宇之罪!无话可说!”
他宁愿宁陾痛骂他,处罚他,也不愿面对这仿佛命中注定般的败局。
宁陾眼中这位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憔悴不堪的兄长,心中亦是翻江倒海。
“大哥,事已至此,追悔无用,论罪......亦是无用。
朕现在,不想要你的请罪,也不想要你的命。”
“朕........只求你一事。”
宁宇猛迎上宁陾的目光:“陛下请讲!
臣弟......万死不辞!”
“好。”宁陾点了点头:“朕要你,收起所有的愧疚与悲愤,重整旗鼓,集结京城内外所有能战之兵,给朕.....
守住这炎京城!”
他顿了顿,吐出了一个明确的期限:“三个月。
朕只要你,守住三个月!”
宁宇闻言,瞳孔微缩。
三个月?
如今兴龙关已破,东陵大军挟大胜之威,兵锋正盛,士气如虹。
而炎京城内,虽有京营兵马,但久疏战阵,且连遭变故,军心惶惶。
城外或许还有零星援军,但能否及时赶到,赶到后又能否形成有效战力,皆是未知之数.....
守住三个月?谈何容易!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好!”然而,宁宇没有任何迟疑,也没有问为什么是三个月。
他只是重重抱拳:“陛下!
臣弟不敢言必能守住,但罪臣在此立誓,只要我一息尚存,必将奋战到底!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这三个月,臣弟宁宇,会用命去守!”
他没有夸口承诺,只说用命去守。
这比任何华丽的誓言都更加真实,也更加沉重。
宁陾见兄长眼中重燃战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有大哥你这句话就行了。
至于能不能守住,能守多久......其实,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