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0章 陈都之变(2 / 2)
而且你别忘了!
我宁邪依现在是你的女人!
没那么妇人之仁!”
凌不凡看着她这嘴硬心软的模样,不由得低笑出声:“好,都依你。
你说继续打,那我们就继续打。
你说要他亲眼看着骄傲被碾碎,那我们就碾给他看。
来,继续喝茶。”
颜无双也适时地柔声劝道:“是啊姐姐,先喝茶吧,军务明日再议不迟。”
屋内气氛渐渐回暖......
时间在惨烈的攻防中又艰难地推移了半个月,兴龙关外的原野已被反复践踏、凝固的血污染成一片片刺目的暗红,旋即又被新落的白雪覆盖,周而复始......
镇南王宁宇将他沙场宿将的韧性发挥到了极致。
东陵大军发起的数次凶猛攻势,皆被他以极其惨烈的代价硬生生挡了回去。
壁垒前堆叠的尸体几乎与墙垛齐高,又被严寒冻成僵硬的雕塑,成为下一轮冲锋的障碍......
帅府内,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颜无双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凝重与焦躁。
她将一份最新的伤亡统计重重拍在案上:“夫君!宁宇这是疯了!
他完全不计代价,用士兵的性命来填!
我们的儿郎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数倍于敌的伤亡!
再这样下去,即便拿下我军精锐也要折损过半......”
她来回踱步:“火炮!
只要我们的火炮前移,集中轰击一点,最多两个时辰,我就能把他的乌龟壳砸开!”
凌不凡坐在主位,手中捧着一杯热茶,氤氲的白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神.......
颜无双深吸口气,一把夺过凌不凡手上的茶杯置在桌上:“夫君!你倒是说话啊!”
“双儿,稍安勿躁。
我知道你心疼将士,急于破敌。
但火炮一响,固然能破壁,却也等于彻底毁掉了我们与宁陾之间最后一丝转圜的余地,更会在这炎京城下,埋下难以化解的仇恨和恐惧。
我们要的是一个尽可能完整、能够顺利接手的江山,而不是一片焦土和无数暗怀怨恨的民心。”
“来.....”他拉着她走到沙盘前,指向炎京后方:“更何况,宁宇如此不计伤亡地死守,除了尽忠,恐怕也是在为宁陾争取时日,完成他那最后的变法。
他想在绝境中,为大炎,或者说为他宁氏的统治,寻求一丝理论上的延续可能。
我们此时若用雷霆手段,反而可能让他狗急跳墙,将整个炎京乃至大炎核心区域拖入万劫不复的混乱。
而且你忘了我们前些日子在榻上说的了?”
颜无双俏脸红了一下:“可如此僵持,将士们苦不堪言,粮草消耗巨大,这漫天风雪更是.....
总不能因为.....宁陾自己的固执我东陵就得尊重他吧?
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东陵男儿啊!”
“我知你忧虑。”凌不凡宽慰道:“僵局不会太久了。
我已接到苏卫的军报,他整合南线兵马,已击溃最后几股试图驰援的大炎残军,正日夜兼程北上。
算算日程,最多十天,他的先锋必能抵达兴龙关!”
他手指在沙盘上兴龙关的位置重重一点:“苏卫麾下皆是养精蓄锐已久的生力军,且擅长各种攻城战法。
待他到来,我们以生力军轮番攻击,持续消耗宁宇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
届时,即便不用火炮,这道壁垒也必破无疑!
宁宇已是强弩之末,他撑不了那么久。
既然要打,想打服大炎,就不能按照以往的惯例来,必须做到同等实力让大炎输的心服口服,这一路走来.....你见过他们有多少是真正的投降的?
到时候临死反扑,东陵将士只会伤亡更多......
这也是我不想动用火炮的缘故......”
除去对宁陾的尊重外,还有就是大炎的傲骨,如果直接利用火炮这些的东西对付大炎,就算真的打赢了,大炎也不会真正的臣服,想收服大炎就得从根本上解决!
而且还会引起临死反扑,到年的大炎也是这般对付东陵百姓的,以至于在大炎这片土地上极少出现遗民.......
听到凌不凡的解释以及苏卫援军将至的消息,颜无双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十天.......夫君,但愿一切如你所料。
若是到那时再无法攻下,妾身可就真的得动用火炮了,战场之上无戏言.....”
凌不凡在颜无双小嘴亲了一口“放心吧,双儿。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保持耐心,稳扎稳打。
传令下去,从明日起,攻势改为佯攻伴扰为主,小股精锐轮番出击,疲敌扰敌,但避免大规模正面强攻。
让将士们也能喘口气。”
“行.....妾身信夫君一回.....”颜无双撇了撇嘴。
战争的齿轮在凌不凡的意志下,暂时放缓了转速。
然而,这短暂的缓和对于壁垒后方的大炎而言,依旧是水深火热。
壁垒内的士气越来越低靡.....
在大炎后方各州郡,情况也同样不容乐观。
宁陾所谓的变法,不得有误的旨意,在亡国阴影的笼罩下,显得如此苍白和讽刺。
各级官吏人心惶惶,有的仍在勉力维持,有的则已暗中与东陵联络,准备后路。
地方豪强趁势而起,囤积居奇,欺压良善。
小股的民变和骚乱时有发生,虽然大多都被当地尚能控制的驻军迅速镇压下去,但那股躁动不安的暗流,已然在地下汹涌奔腾。
宁陾强撑着病体,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就像一个局外人静静看着事情走向......
千里之外的陈都城外,东陵大营
徐万搓着有些僵硬的双手:“这鬼天气,真是邪了门了.....
按理说,围着陈都都快两个月了.....”
徐世文坐在一旁同样是皱着眉头,手掌在火光中显得格外修长。
“诚王宁春到底是怎么扛过来的?
两个月......
城内粮草按理早该见底了,这酷寒更是雪上加霜。
普通士卒,怕是连握紧兵器的力气都没了才对.....
可你们看看,城头上那面破旗,还在飘着,就凭这份韧劲,我徐万不得不道一个服字!”
坐在下首的徐世文挪了挪身子:“父帅,佩服归佩服,可陛下那边,已经发来好几道催促的军令了......
金都大定,兴龙关已破,颜帅兵锋直指炎京,眼看就要犁庭扫穴,定鼎乾坤。
唯有我们这里,最早对上宁春,信誓旦旦要速战速决,结果却拖延至今,已逾一月未克......
这......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若是陛下怪罪下来.......”
徐万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唉,世文啊......
为父岂不知陛下心急.......
我也有我的难处!
原本算计着,围而不攻,断其粮道,借助这寒冬天气,最多月余,宁春内部必生变乱,届时或可兵不血刃,拿下陈都。
这本是代价最小的法子。”
“可谁曾想,这宁春匹夫竟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此人用兵或许不及宁宇老辣,但这守城的韧性和对军队的掌控力,当真了得!
每次我觉得他们快到极限了,准备最后一击时,他总能想出办法.......”
“我派细作散布谣言,许以高官厚禄诱降,甚至故意露出破绽引他出城野战,可这家伙就像个缩进壳里的老乌龟,充耳不闻,一动不动!
摆明了就是要跟这座城共存亡!”徐万有些懊恼:“现在若不计代价,强行攻城,咱们的儿郎就得顶着箭矢滚石,踩着结冰的城墙往上爬!
伤亡必然惨重!
这冰天雪地里,伤员更难救治!
与其用我东陵好儿郎的性命去填这冻得跟铁疙瘩一样的城墙,不如继续耗着!
耗到他灯枯油尽,这才是最划算的打法!”
现在徐万已经押注了,既然已经上了秤,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只能选择继续跟宁春耗着!
这时候强攻已经没了任何意义,早知如此徐万当初就直接选择攻城了,拖得越久就越是不划算,他总是认为宁春没办法坚持住,可就是因为抱着这样的心理,让他吃了大亏。
一直安静擦拭着长枪的凌霜抬起冷冽的眸子:“徐帅所言在理。
只是,陛下要的是结果......
此消彼长,我军在此多耗一日,便多一分变数,亦让炎京那边多一分喘息之机。”
凌霜都快憋坏了,这些天一直围着宁春,对方又不出城,不管怎么吆喝就是不理睬,以至于毫无机会。
徐万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道理老夫都懂,可这仗打得憋屈啊!
明明优势在东陵,却被宁春拖在了这冰天雪地里。
不管这场仗最后怎么赢,在旁人看来,跟我徐万对阵的宁春都能坚守如此之久,终究算是我徐万输了一筹......”
说到着徐万也是忍不住一拍桌子,显然他内心也是憋着一肚子火。
徐世文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选择让父帅直接攻城......
这时一阵脚步声急促传来!
“报!!!
徐帅!陈都东门开了!!!”
正围在火堆旁愁眉不展的徐万三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城门开了?!”徐万先是愣了愣神,随即脸上被狂喜充斥,“宁春这老乌龟,终于是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