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山灵协议（2 / 2）

它的回答冰冷而理性。在它眼中，人类只是影响“系统”稳定的一个变量。

防止灾难，并非出于善意，而是为了维持它所需要的“平衡”，避免“混沌”干扰它所谓的“核心进程”。

陆泽感到一阵寒意。这种基于绝对理性的“保护”，比纯粹的恶意更让人不安。

“你的‘核心进程’是什么？”他追问。

“进化。整合。迈向更高有序度。”答案依旧简洁而宏大。“此区域是初始节点，需要保持纯净与稳定。”

它似乎将这片保护区视为了某种“试验田”或“圣地”，正在进行着某种关乎“进化”的宏大计划。

“那……我们呢？人类，在这个‘进程’中，是什么角色？”陆泽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钥匙”虎沉默了片刻，那庞大的意识似乎在进行着复杂的运算。

“观察对象。潜在干扰源。可能的……协同组件。待定。”

观察对象。干扰源。协同组件。

三个冰冷的标签，定义了人类在它蓝图中的位置。不是盟友，不是敌人，而是需要观察、控制其干扰，并评估是否值得“协同”的……不确定因素。

陆泽沉默了。他意识到，这场对话的本质，并非平等交流，而是……单方面的告知与规则宣示。

“你找我，就是为了告知地震，并说明你的……立场？”他最后问道。

“建立基础通信协议。传递规则：一，不得破坏能量节点与地脉结构。二，不得引入大规模混沌，包括战争、污染、过度开发。三，允许有限度的观察与研究，需提前申请并获批准。”

它直接列出了三条“规则”，如同管理者向下属发布指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违反规则，将触发对应级别反制。参考：‘净化派’单位。”

“净化派”成员脑死亡的下场，就是违反规则的示范。

陆泽感到喉咙发干。他明白，从这一刻起，保护区的性质彻底改变了。他们不再是这里唯一的管理者，头上多了一个拥有绝对力量、制定规则的“房东”。

“我需要向上级汇报。”他试图争取一点时间和空间。

“可。通信渠道已建立。”“钥匙”虎的意识指向陆泽来时放在洞外的山地车。“但决策窗口有限。地震干预，需在二十四小时内开始准备。”

它给出了最后时限。

说完这些，它似乎失去了交谈的兴趣，重新低下头，闭上了眼睛。周身的能量光晕缓缓收敛，洞穴内的光芒也暗淡了几分，恢复了往常的“静默”状态。

对话结束了。

陆泽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刚才那短暂的交流，信息量却巨大到足以颠覆他的世界观。他不仅确认了一个迫在眉睫的巨大危机，更直面了一个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正在塑造自然的“意志”。

他缓缓走出洞穴，夜风拂面，却带不走心头的沉重。他拿起山地车上的通讯器，接通了指挥中心。

“我是陆泽。通知最高指挥部，召开紧急视频会议。代号：‘山灵协议’。”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另外，立刻联系国家地震局，核实一个坐标……”

他抬头望向星空，那片曾经熟悉的天空，此刻却仿佛笼罩在一张无形而庞大的网下。

与山灵的第一次独晤，为人类赢得了一次避免灾难的机会，也敲响了一个时代的警钟。他们得到了一个强大的“邻居”，但这个邻居的规则和最终目的，依旧迷雾重重。

视频会议持续到凌晨。当陆泽展示出「钥匙」提供的地震模型时，国家地震局的首席科学家当场推翻茶杯——该模型精准呈现了某项机密勘探才掌握的地幔柱异常数据。

「它连军方地底探测器的数据都能截取？」安全部门代表脸色铁青。

更惊人的是，「钥匙」随后传来一份加密数据包，内含地震干预方案的具体能量配比图。专家组发现，若按此执行，不仅能消弭震源，余波还将顺带激活某条枯竭半个世纪的地下暗河——恰好解决邻省三市的缺水危机。

「它在展示精准控场能力。」老教授指着能量流向模拟图，「连附带效益都计算进去了。」

正当指挥部争论是否接受方案时，监控小组发出警报：七架未登记身份的垂直起降飞行器突破边境防空网，正以超低空姿态向保护区突进。电磁特征显示属于「普罗米修斯」导师派，但机群保持着古怪的静默航行，甚至主动避让候鸟迁徙路线。

「钥匙」的回应比人类雷达更快——所有被标记植物瞬间转为刺目的猩红色，树冠集体指向入侵机群方位，如同无数滴血的矛头。

「它在愤怒？」李国涛惊呼。

「不，」陆泽凝视着主屏幕上同步传来的能量图谱，「这是……教学演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其中一架飞行器突然凌空解体。不是爆炸，而是化作无数金属碎屑，如同被无形巨手瞬间拆解成基础零件。残骸坠落过程中，每颗螺丝的旋转轨迹都被植物闪烁的红光实时标注。

「钥匙」的意识波动首次带上温度，像导师敲打不听话的学生：

「示范一：物质解构。适用违反规则一的行为。」

仅存的六架飞行器疯狂爬升，却像撞进粘稠的琥珀。机身覆盖上疯长的藤蔓，这些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出蓝光闪烁的花——每朵花都在抽取飞行器的能量，转眼将尖端飞行器变成悬空的生态雕塑。

「示范二：能量转化。适用违反规则二的行为。」

整个拦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没有爆炸声，只有森林规律的呼吸般的光脉动。当最后一片藤蔓叶停止闪烁，所有猩红光芒潮水般退去，植物恢复幽蓝本色。

指挥部死寂中，陆泽的终端亮起新消息：

「合作继续。派工程组至坐标点布置谐振器。附：入侵者货舱存有137份濒危物种基因样本，可取回。」

银发老者的全息影像突然出现在所有屏幕中，他身后是布满培养槽的实验室：「陆先生，我们并非敌人。『方舟计划』保存着上次冰期幸存的古老基因，这才是真正的火种。」他手中试管里，某种蓝色黏菌正在组成与「钥匙」爪痕相似的二进制编码。

「而你们驯养的那位，」老者叹息，「不过是自然进化出的……清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