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宫闱暗流涌,偏院话从龙(2 / 2)
“宫里的人,总有几个嘴不严的。”
高聪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神却紧紧锁着许贯中的脸,“许兄想想,陛下今年才二十,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却频频昏倒,这要是传出去,朝堂上会是什么动静?”
许贯中沉默了,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液入喉,却没什么暖意。
“陛下宠幸后宫过甚,身子亏了。”他低声道,“徐大人已经劝过了,只是陛下……听不进去。”
“听不进去是自然。”高聪嗤笑一声,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周怜儿那女子,生得跟徐大人的三妹徐晴儿有七分像,陛下对她,哪里是宠幸,分明是把她当成了替身。
可许兄有没有想过,这女子来历不明,偏偏在这个时候得宠,背后就没有旁人的手笔?”
许贯中的瞳孔缩了缩。
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徐子建没提,他也不敢多问。
“高兄的意思是……周怜儿背后有人?”
“没什么意思。”
高聪靠回石凳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他也没擦,“我只是在想,若是陛下哪天撑不住了,皇嗣还没着落,这大周的皇位,该由谁来坐?是康王那个老狐狸,还是禹州郡王那个墙头草?”
许贯中握着酒杯的手更紧了,指节都有些发白。
“高兄慎言!”他急声道,“陛下身体虽弱,可毕竟还在,再说……徐大人也不会允许有人觊觎皇位。”
“徐大人?”高聪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点异样的光,“许兄,你我都是枢密院的人,谁不知道北疆半数兵马都出自徐大人麾下?背嵬军、神武军,哪一支不是听徐大人的号令?若是汴京有变,徐大人挥师南下,改朝换代,又有谁能拦得住?”
“你疯了!”许贯中猛地站起身,酒杯“哐当”一声砸在石桌上,酒液洒了一地,“徐大人是大周的枢密使,不是乱臣贼子!再说,他不是宗室,怎么能登基?”
“宗室?”高聪也站了起来,逼近一步,声音里带着蛊惑,“许兄,你读了一辈子书,难道还不明白‘天子,兵强马壮者也’的道理?
当年周太祖皇帝也是前周的将领,不一样黄袍加身?徐大人雄才大略,若能登基,必定能恢复汉唐疆域,这比让赵宗全那个庸才继位,不是好得多?”
许贯中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看着高聪眼底的野心,心里又怕又乱。
他想过在枢密院熬到外放,做个州府通判,却从没想过要掺和到改朝换代的事里。
“可……从龙之功哪有那么好得?若是失败了,就是灭族之罪。”
“失败?”高聪笑了,拍了拍许贯中的肩膀,指腹的老茧蹭得许贯中一僵,“有徐大人在,怎么会失败?许兄,你今年已经四十了,在枢密院做个从八品的编修,还要蹉跎多少年?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日后封侯拜相,光耀门楣,难道不比现在强?”
许贯中低着头,手指抠着石桌的边缘,指甲缝里都嵌进了灰。心里像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一个说“君君臣臣,不可背叛”,一个说“时势造英雄,错过难再得”。
他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迷茫:“容我……再想想。”
高聪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好,我等许兄的消息。只是许兄要记住,机会不等人,错过了这一次,可就再也没有了。”
许贯中没再说话,转身踉跄着出了偏院。
院门外的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回头看了一眼偏院的方向,心里满是纠结。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步,究竟是踏向青云路,还是万丈深渊。
看着许贯中离开的背影,高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狠厉。
他走到石桌旁,拿起许贯中没喝完的酒杯,手指在杯沿上反复摩挲,嘴里喃喃自语:“许兄,别怪我。若不是为了报仇,我也不想走这一步。东昌侯府,还有林冲那个贼子,当年欠我的,我总要一点一点拿回来。”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块裂了缝的玉佩。
那是当年东昌侯府的人打他时,他从对方身上扯下来的。
玉佩上刻着个“秦”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小秦氏,你以为把朱曼娘推出来就能搅乱顾家?你还不知道,你早就成了康王的棋子,而康王……很快就要成我搅乱汴京的棋子了。”
风卷着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话。
高聪抬起头,望着王府外汴京城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疯狂——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几年了。
当年他叫高俅,是东昌侯府的家奴,被小秦氏的兄长打断了腿,丢了功名,又被林冲打断了右手。
若不是徐子建偶然提拔了他,自己依旧在河工营里蹉跎。
“东昌侯府,林冲……”高聪咬着牙,声音里淬着毒,“等徐大人登基,我第一个就要灭了你们满门!”
他抬手将酒杯里的残酒泼在地上,酒液渗入泥土,很快就没了痕迹。
就像那些被他藏在心底的仇恨,看似消失,实则早已在土里生根发芽,等着某一天破土而出,将所有仇人拖入地狱。
夜色渐深,北平郡王府的偏院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那盏挂在槐树上的灯笼,还在风中摇曳,映着石桌上的酒渍,像一摊凝固的血。
而汴京城里的暗流,也在这夜色中悄悄涌动。
康王在王府里谋划着如何利用周怜儿控制皇帝,曹太后在宫中想着如何重新夺回权力,顾廷烨还在派人寻找被小秦氏藏起来的昌哥儿,而远在北疆的辽军和东辽军,也在等着大周出兵的消息。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场看似平静的棋局,早已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而最终的赢家,究竟是谁,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