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阻断(1 / 2)
大瀛军营,林堃远的帅帐内,太医于匡济正在给柳若蘅把脉。
林堃远站在浓稠的悲伤里,像被钉在原地。
他的视线不肯离开柳若蘅,这个昏迷躺在床上依然泪流不止的女子,她的每一滴泪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林堃远的心上。
他也很心痛。金成寅是拥有雄才大略、眼光长远的新罗继承者,也是彼此信任且值得敬重的盟友。他们曾经月下共饮雪中对谈,亦并肩作战荣辱与共。甚至,在他在明承宫,对世子嫔的身份质疑、对她倾尽自己的思念时,成寅依然能够得体大方、心胸宽阔地原谅他的失礼与鲁莽。
除此,还有感激。柳若蘅重伤且失去记忆的两年里,是金成寅给了她事无巨细的关怀,把她从鬼门关带了回来,也是金成寅,给了她一份世子嫔的尊荣与庇护,让她得以安心养病。
这份情,他林堃远永远记着。
只是,紧随其后的,是他感到的,关于他与柳若蘅关系复合的希望的破碎。
他觉得,这个他打第一眼就被她吸引的女子,和他好像有着千般缘分,却又无法相守。他以为,柳若蘅对金成寅是刻骨的恩情,但在战场上,在金成寅弥留之时,她毫不掩饰、摧毁一切的悲痛,像一场狂暴的冬雨,浇熄了他心中那点自欺欺人的星火。
蘅香楼顶,她说她爱金成寅,不是在和他赌气,也不是碍于世子嫔的身份,都不是。
泪水是真的,绝望是真的,她锥心刺骨的哀伤也全都是真的。
她真的爱上了金成寅。
那个横亘在他们之间、他一度以为只是她命运中一段不得已的插曲的男人,早已真真切切地占据了她的心。
而他自己与柳若蘅之间那段,在江南的朦胧情致与时光,那些誓言与约定,在金成寅与她这两年的朝夕相处、患难与共面前仿佛骤然褪色。
原来,他自认为两个人都不会放弃的感情,只有他一个人在傻傻守着。他紧紧攥着的过去的那份约定,那点在她失踪的黑暗时日里支撑他走下去的微光,在这一刻熄灭了。
我怎么能这么自大,想有朝一日能将她从“世子嫔”的身份牢笼中“解救”出来?她根本不愿意。
这个认知给林堃远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伤心。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紧紧握着旧船票的人,拼命赶至渡头,却惊觉那艘船早已载着他人,驶向了一片他无法触及的海域。
柳若蘅……他想,他仍然会因为她而抑制不住心痛,也仍然会拼尽全力护她周全。但那份曾炽热燃烧的期待,已在她为金成寅流尽的泪水里,沉入无人可见的心底。
——
“娘子,您醒了!”书案低呼一声,连忙上前。
柳若蘅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意识也如同是无边黑暗中漂浮的碎片,挣扎着,试图拼凑起来——城头、冷风、陆茂玄的身影、那一点刺目的猩红、成寅缓缓倒下的身躯以及他最后冰凉的温度——
“成寅……”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带着毁灭性的剧痛,她想要坐起,却被周身散架般的虚脱感和腹部一阵隐秘的坠痛狠狠按回榻上。
“别动!”一个沉痛的声音响起。
柳若蘅这才注意到,榻边不仅站着书案,还有她的兄长柳步筵,以及眉宇间锁着深深忧虑的林堃远。
“阿兄……”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殿下呢?他在哪里?我要去见他……”她挣扎着,不顾一切地想要下榻。
“不可!”柳步筵上前一步,紧紧按住她瘦削的肩头,眼中满是痛楚,“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要见他!让我去见他!”柳若蘅几乎是用尽力气嘶吼,但声音依旧有气无力。
“蘅儿~”柳步筵的眼神里凝着一种复杂的神色,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先看看身体。”
“世子嫔这是……”于匡济摸着胡子,抬头看了眼立在旁边的林堃远,欲言又止。他不是没有听过林堃远大闹明承宫的那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