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离开（2 / 2）

魔帝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帝袍微拂，一股沛然的帝王威仪自然流露。

他没有再看桔梗，也没有再看我，仿佛我们已是无关紧要的尘埃。他高大的身影一步踏出，空间微微扭曲，下一刻已出现在远处几个正在挣扎起身的魔族将领身前，开始下达一道道清晰而冷酷的命令，声音不高，却传遍整个废墟。他的背影，重新变得如同孤绝的冰山，承载着整个南域魔土的重量。

向公明看着魔帝迅速接管残局，眼底深处，那丝贪婪与野心的火焰再次跳跃起来，比之前更加炽热。他对着魔帝忙碌的背影再次深深一揖，姿态无可挑剔，然后才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我和桔梗身上，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令人作呕的“和善”笑容，仿佛刚才那场差点将我碾碎的冲突从未发生。

“两位…”他刚想开口说什么。

“走。”桔梗清冷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她甚至没有看这位刚刚“调和”了矛盾的天仙一眼，仿佛他只是路边一块碍眼的石头。她按在我肩头的手再次传来那股冰冷而坚定的力量，不容抗拒地带着我转身，朝着远离这片血腥废墟、远离所有阴谋算计的幽暗通道飘然而去。

向公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被彻底无视的阴鸷，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老好人的模样，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们离去，没有再出声阻拦。对他来说，我们这两个“麻烦”主动离开，或许正是求之不得。

冰冷的空间之力包裹全身，归墟的腐败气息在飞速倒退的风声中迅速变淡。我拄着滚烫的照影剑，任由桔梗的力量牵引着，踉跄前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脏腑撕裂般的剧痛，喉咙里弥漫着散不去的血腥味。魔圣那含怒一击的余威如同跗骨之蛆，在经脉中肆虐冲撞，照影剑残留的凶戾血光也并未完全平息，与体内的伤势交织，带来一阵阵撕裂灵魂般的痛苦。

然而，肉体的痛苦此刻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膜阻隔。我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不受控制地、死死地钉在身后那片渐渐缩小的废墟中央——那片凌婳最后化为漫天银光消散的地方。

祭坛的残骸在视野中模糊、缩小。碎石、断刃、凝固的紫黑色魔血…构成一幅惨烈而荒凉的背景。就在这片背景的中心，那片被空间裂隙残余力量扭曲过的区域上空，几点极其微弱的银光，依旧倔强地闪烁着，如同黑夜中即将熄灭的最后几点星火。

它们那么渺小，在庞大、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归墟穹顶下，脆弱得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彻底吹散。它们的光芒暗淡至极，甚至比不上远处魔能水晶散发的幽光。可就是这几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银光，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烙印进我的灵魂深处。

凌婳最后的身影，那决绝地握住月白短剑拔出的瞬间，那周身爆发出耀眼光华、长发化作月华般银白的姿态，那转头望向我时眼中融化坚冰的凄美笑意，还有她化为光点消散前，无声吐出的那两个字——“保重”…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触感（她最后反握我手指时那冰凉的、用尽全力的触感），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我强行构筑的心防，狠狠撞击在早已支离破碎的心湖之上！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剧痛、悔恨、茫然和彻骨悲凉的巨浪，瞬间将我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