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三日之约(1 / 1)
张济看着城下哀鸿遍野的景象,又想起西城、旬阳、安阳陷落的惨状——守将战死、百姓被屠、粮草被夺,所有的压力如同大山般压在他的身上。他知道杨松的话或许是唯一的出路,可让自己的妻子去侍奉敌人,这实在是奇耻大辱,比杀了他还难受。
张济一度想自杀得了,但是看了看手里的刀,看了看自己细嫩的皮肤,这怎么行嘛!这么细嫩的皮肤怎么可以用这把刀来霍霍,别误会,真的不是张济怕死,张济一点都不怕死,张济怎么可能怕死呢,张济绝对不会怕死的。
“杨松,你先详细说说你的计策。”张济最终还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这个吗,将军可以假意拒绝向曹操投降,然后某带心腹将将军绑了,然后投降曹操,然后将将军夫人献给曹操,等到关键时刻,某带人救出将军,随后诛杀曹操,大功可成矣!”杨松说道。
“绑我?”张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脸色沉了下来,“杨松,你竟敢戏耍本将军?”
“将军息怒!”杨松连忙躬身,声音压得更低,“此乃苦肉计!唯有让曹操信您是被逼无奈,信我是真心投诚,才能让他放下戒心!您想想,若是您主动献城献妻,曹操生性多疑,必然会怀疑其中有诈;可若是我绑了您,带着您的家眷和城池投降,再哭诉您固执己见、不肯归顺,曹操定会觉得此事千真万确,届时不仅会接纳我们,还会对我和您放松警惕,这才有机可乘啊!”
他搓着手,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到时候,我会在曹营暗中联络心腹,您则在囚牢中隐忍几日。等曹操设宴款待我,或是他亲自去探望邹夫人时,我便趁机发动——要么在宴会上用毒酒毒杀他,要么在府中埋伏死士,趁他不备将其斩杀!只要曹操一死,曹军群龙无首,曹仁、曹洪、夏侯惇及曹操其他的将领各自为战,咱们再振臂一呼,城中将士与百姓定然响应,城外那些分散的曹军不足为惧!”
张济沉默了。杨松的计策虽然荒唐,甚至让他受辱,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眼下最有可能成功的办法,不然还能指着他的三万守军把曹操打死了不成,以前的安逸日子过多了,现在想来,就汉中这块肥肉,谁都会盯上的。
他看着城下越来越近的曹军旗帜,听着百姓的哭喊声和城头的厮杀声,心中的天平最终还是倾向了“活命”与“翻盘”。
“好……”他咬着牙,声音带着屈辱的颤抖,“但你记住,若敢伤我夫人分毫,若计策败露,我即便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将军放心!”杨松大喜过望,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邹夫人乃大计关键,我定会派人暗中保护,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三日后的三更,我便带人‘闯宫’,将军只需假意反抗即可!这三日,就劳烦将军稳守城池了。”
北城门楼的鼓声已敲得沉闷沙哑,张济扶着被投石震裂的女墙,指甲深深抠进砖石缝隙。甲胄上的血渍结了又融,融了又结,糊得铠甲缝隙发黑,唯有掌心那点细嫩皮肤,被他下意识护在袖中——即便三日未眠,这点执念仍未消减。
“将军!曹军又架云梯了!曹洪亲自督战,城下的冲车都撞得城门木头发响了!”校尉嘶吼着扑来,头盔歪在脑后,护心镜被砸出一个凹坑,“弟兄们的箭快用完了,滚石也只剩三成,再这样下去,北门撑不住一个时辰!”
张济猛地抬头,只见城下曹军阵中,曹洪立马于冲车旁,手中马鞭直指城楼:“张济匹夫!三日攻城,你已成强弩之末!再不降,城破之时,定将你挫骨扬灰!”
话音未落,数十架云梯已搭上城垛,曹军士兵如同饿狼般往上攀爬,城墙上的汉中士兵嘶吼着挥刀砍杀,刀刃劈在云梯木头上,发出刺耳的“咔嚓”声。一名士兵刚砍断一架云梯,就被城下射来的连环箭穿透胸膛,他踉跄着扑在城垛上,临死前仍死死抓住一名曹军士兵的胳膊,两人一同坠下城楼。
“倒油!把火油倒下去!”张济嘶吼着下令,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早已备好的火油顺着城砖流下,校尉点燃火把一掷,火舌瞬间窜起丈高,将攀爬的曹军士兵烧得惨叫连连,云梯上的火星顺着风势飘向城下,点燃了曹军的帐篷,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这是守城的第三日,曹操的战术毒辣得令人发指:白日里用曹仁、曹洪、夏侯惇三路轮攻,专攻北、东两门的薄弱处;夜里则派小股死士爬城袭扰,用火箭焚烧城楼,让守军连闭眼的机会都没有;更阴险的是,他们故意将安阳被俘的守兵押到城下,每日正午斩杀十人,用鲜血和惨叫瓦解守军士气。
第一日,东门城楼被火箭烧毁半边,守军折损两千;第二日,城外引水渠被曹仁派死士凿穿,城中水源骤减,将士们每日只能分到半碗浑浊的水,嘴唇干裂得渗血;第三日清晨,旬阳方向传来消息,曹军已将劫掠的粮草运抵城下,而汉中郡城的存粮,仅够支撑今日一日。
“将军!百姓们又来求水了!”军需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城南的水井已经见底,老弱妇孺渴得直哭,有的甚至开始抢士兵的水囊,再不想办法,城中要乱了!”
张济回头望去,城下百姓黑压压跪了一片,有的孩童已经渴得昏死过去,母亲抱着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他心中如同刀割,却只能咬牙道:“告诉百姓,再撑半日!日落之前,必有转机!”
他知道,这是安慰人的谎话。所谓转机,全在今夜三更杨松的苦肉计。可这三日的坚守,早已让守军疲惫到了极致,若不是靠着“城破必屠”的恐惧支撑,恐怕早已有士兵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