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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吴用使时迁盗甲 汤隆赚徐宁上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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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落荒坡,尽脱浑身羽翼;龙居浅水,失却颔下明珠。蜀王春恨啼红,宋玉悲秋怨绿。吕虔亡所佩之刀,雷焕失丰城之剑。好似蛟龙缺云雨,犹如舟楫少波涛。奇谋勾引来山寨,大展擒王铁马蹄。

当天,金枪手徐宁正在家里发愁,早饭的时候,只听到有人敲门。当差的出去问了姓名,进来报告说:“有个延安府汤知寨的儿子汤隆,特地来拜访哥哥。”徐宁听了,让人把汤隆请进客位相见。汤隆见到徐宁,纳头便拜,说道:“哥哥一向安好!”徐宁回答说:“听说舅舅去世了,一来公务缠身,二来路途遥远,没能前去吊唁。也一直不知道兄弟的消息,你一直在哪里?这次又是从哪里来的?”汤隆说:“说来话长。自从父亲去世后,时运不济,我一直在江湖上漂泊。这次从山东特地来到京师,探望兄长。”徐宁说:“兄弟先坐。”随即吩咐安排酒食招待。汤隆从包袱里拿出两锭蒜条金,重二十两,送给徐宁,说:“先父临终的时候,留下这些东西,让我送给哥哥做纪念。因为一直没有可靠的人,所以没送来。这次兄弟特意到京师交给哥哥。”徐宁说:“承蒙舅舅如此挂念。我又没尽到半点孝顺之心,怎么报答呢?”汤隆说:“哥哥别这么说。先父在世的时候,就一直念叨哥哥这一身武艺,只可惜山高水远,不能见上一面,所以留下这些东西给哥哥做纪念。”徐宁谢过汤隆,收下了金子,接着安排酒菜招待。

汤隆和徐宁喝酒的时候,看到徐宁眉头紧锁,满脸忧愁。汤隆起身问道:“哥哥怎么脸色不太好?心中一定有忧疑不决的事吧。”徐宁叹了口气说:“兄弟你不知道,一言难尽。昨晚家里遭贼了!”汤隆问:“不知道丢了什么东西?”徐宁说:“单单把先祖留下的那副雁翎锁子甲偷走了,这甲又叫赛唐猊。昨晚丢了这件东西,所以心里不痛快。”汤隆说:“哥哥那副甲,我也见过,确实无比珍贵,先父常常赞不绝口。它原本放在哪里,怎么会被盗走呢?”徐宁说:“我用一个皮匣子装着,拴在卧房中梁上,真不知道贼人什么时候进来偷走的。”汤隆问道:“是什么样的皮匣子装着?”徐宁说:“是个红羊皮匣子,里面还用香绵裹着。”汤隆假装吃惊地说:“红羊皮匣子?上面是不是有白线刺着绿云头如意,中间还有狮子滚绣球的图案?”徐宁说:“兄弟,你在哪里见过?”汤隆说:“小弟昨晚离城四十里,在一个村店里喝酒,看到一个眼睛明亮但黑瘦的汉子,担子里挑着这么个皮匣子。我当时心里就暗自琢磨:‘这个皮匣子是装什么东西的?’临出门的时候,我问他:‘你这个皮匣子是干什么用的?’那汉子回答说:‘原本是装铠甲的,现在随便放些衣服。’肯定就是这个人。我看那家伙像是闪了腿,一瘸一拐地走着。咱们何不去追他?”徐宁说:“要是能追上,那可真是天赐良机!”汤隆说:“既然这样,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去追吧。”

徐宁听了,急忙换上麻鞋,带上腰刀,拿起朴刀,就和汤隆两人出了东郭门,迈开步子,一路追赶。前面看到有一家酒店,墙上有白圈,汤隆说:“我们先吃碗酒再追,顺便在这里打听一下。”汤隆走进店里坐下,就问:“店主人,打听一下,有没有见过一个眼睛明亮、黑瘦的汉子,挑着个红羊皮匣子过去?”店主人说:“昨晚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挑着个红羊皮匣子过去了。好像腿上受过伤,走一步停一下。”汤隆说:“哥哥你听,怎么样?”徐宁听了,说不出话来。有诗为证:

汤隆诡计赚徐宁,便把黄金表至情。

诱引同归忠义寨,共施威武破雄兵。

且说两个人连忙付了酒钱,出门继续追赶。前面又看到一个客店,墙上也有白圈,汤隆停住脚步,说:“哥哥,我走不动了,和哥哥就在这家客店里歇一晚,明天一早再去追。”徐宁说:“我是当差的,要是点名不到,官府肯定会责罚,这可怎么办?”汤隆说:“哥哥不用担心,嫂嫂肯定能找个借口应付过去。”当晚在客店里打听时,店小二回答说:“昨晚有一个眼睛明亮、黑瘦的汉子,在我店里住了一晚,一直睡到今天中午,才离开。嘴里一直在问去山东的路程。”汤隆说:“这样就能追上了。明天四更就起床,肯定能赶上,抓住那家伙,就有下落了。”当夜两人住下。第二天四更就起床,离开客店,继续追赶。汤隆只要看到墙上有白粉圈儿,就停下来买酒买食,吃完就问路,每处得到的回答都一样。徐宁一心想要找回那副甲,就只顾跟着汤隆一路追下去。

天色愈发昏暗,夜幕如潮水般渐渐漫涌过来。徐宁与汤隆一路紧追不舍,远远地,一座古庙映入眼帘。庙前的大树下,时迁正稳稳地坐在那儿,身旁放着担子。汤隆眼尖,一眼便瞅见了那个熟悉的皮匣子,兴奋得大喊起来:“哥哥,快看呐,前面树下的,可不就是你装铠甲的匣子嘛!”

徐宁听闻,心急如焚,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时迁,双眼圆睁,怒声喝道:“你这胆大包天的毛贼!竟敢偷我家传的雁翎锁子甲,究竟是何居心?”时迁倒是不慌不忙,连忙说道:“先别着急,别大喊大叫的!没错,你这铠甲是我偷的。可现在,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徐宁气得浑身发抖,怒吼道:“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反问我!”时迁指了指匣子,说道:“你先瞅瞅匣子里还有没有铠甲。”汤隆走上前,打开匣子,众人定睛一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徐宁顿时火冒三丈,再次逼问道:“你把我的铠甲弄到哪儿去了?”时迁一脸镇定,开始胡诌起来:“你听我讲,小人姓张,排行老大,是泰安州人。我们那儿有个财主,一心想巴结老种经略相公。他晓得你家有这副珍贵的铠甲,求购不成,便特意派我和李三来偷,还许下一万贯的赏钱。哪晓得我在你家爬柱子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来,闪了腿,实在走不动道儿了。没办法,只好先让李三把铠甲带走,只给我留了这个空匣子。你要是想把我送官,我可不怕,到了官府,我宁死也不会招供,更不会供出其他人。但要是你能饶我这一回,我就带你去把铠甲要回来。你看咋样?”

徐宁听后,心中犹豫不决,一时拿不定主意。汤隆在一旁劝说道:“哥哥,他跑不了的。咱们就跟着他去要铠甲,要是真没有,再去官府告他也不迟。”徐宁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汤隆说得在理,便应道:“兄弟说得对。”于是,三人一同朝着附近的客店走去,准备投宿。当晚,徐宁和汤隆把时迁监视在一处,不敢有丝毫懈怠。其实,时迁是故意用绢帛把腿包扎起来,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徐宁见他走路一瘸一拐,行动不便,对他的防备之心便松懈了几分,原本十分警惕,现在也只剩下五分了。

第二天,三人早早起床,继续赶路。一路上,时迁不停地买酒买肉,满脸堆笑地讨好徐宁。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天。到了第三天,徐宁心里愈发焦急,那副铠甲对他而言意义非凡,他实在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找回来。

就在三人前行的时候,路旁出现了一辆由三四头牲口拉着的空车,车后有一人负责驾车,旁边还有个客人。那客人一瞧见汤隆,立刻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磕头行礼。汤隆疑惑地问道:“兄弟,你怎么在这儿呢?”那人回答道:“我在郑州做完买卖,正打算回泰安州呢。”汤隆一听,心中暗喜,说道:“太巧了!我们三人也正要去泰安州,能不能搭你的车呀?”那人十分豪爽,说道:“别说三位,就算再多几位,我也没问题。”汤隆高兴极了,赶忙让他与徐宁见面。徐宁问道:“这位兄弟是谁呀?”汤隆解释道:“我去年在泰安州烧香的时候结识的,他叫李荣,为人特别仗义。”徐宁听后,便说:“既然如此,这张一腿受伤走不动,我们都上车坐着,让车客驾车赶路吧。”

四人上了车,徐宁心里还惦记着铠甲的事儿,便问时迁:“你赶紧告诉我,那个指使你偷铠甲的财主到底是谁?”时迁被问得没法再推脱,只好随便说道:“是有名的郭大官人。”徐宁又转头问李荣:“你们泰安州有个郭大官人吗?”李荣回答道:“我们那儿的郭大官人,可是个大户财主,就喜欢结交官宦,门下养了不少食客呢。”徐宁听后,心想:既然有这样的主家,应该不会有啥问题。而且一路上,李荣谈论枪棒,还唱了几首小曲儿,倒也让旅途增添了不少乐趣,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天。

长话短说,眼看距离梁山泊只有两程路了。这时,李荣让车客拿着葫芦去打些酒,买些肉,打算在车里喝点酒。李荣拿出一个瓢,先给徐宁倒了一瓢酒,徐宁没多想,一饮而尽。李荣又让车客倒酒,车客装作失手,把一葫芦酒全洒在了地上。李荣责骂车客,让他再去打酒。就在这时,徐宁突然口角流涎,一头栽倒在车子上。原来,这个李荣正是铁叫子乐和。乐和等人见徐宁中了计,立刻从车上跳下来,赶着车径直前往旱地忽律朱贵的酒店。众人把徐宁抬下船,来到金沙滩上岸。宋江早已得到消息,和众头领下山迎接。

徐宁苏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身处陌生之地,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大吃一惊,赶忙问汤隆:“兄弟,你为啥把我骗到这儿来?”汤隆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哥哥,听我讲。小弟得知宋公明广纳四方豪杰,便在武冈镇拜黑旋风李逵为兄,投奔了梁山。如今呼延灼用连环甲马冲阵,我们实在没辙。小弟知道只有哥哥你会使钩镰枪法,这可是破阵的关键。所以我们定下这条计策,让时迁先偷了你的铠甲,再由我骗你上路,最后乐和假扮李荣,在半道上给你下了蒙汗药,把你请上山来。”徐宁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都是兄弟害了我啊!”

宋江赶忙端着酒杯走上前,诚恳地说道:“宋某暂时占据水泊,一心等着朝廷招安,好为国尽忠效力,绝不敢做贪财好杀、不仁不义的事儿。恳请观察体谅我们的一片真心,跟我们一同替天行道。”林冲也上前敬酒,说道:“小弟在这儿也常跟大伙说起兄长的高尚品德,还望兄长别推辞。”徐宁忧心忡忡地说:“汤隆兄弟,你把我骗到这儿,我家里的妻子儿女恐怕会被官府捉拿,这可咋办呀?”宋江连忙安慰道:“观察别担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肯定尽快把你的家眷接来,让你们团聚。”

晁盖、吴用、公孙胜等人也纷纷过来与徐宁寒暄,还摆下筵席为他接风。与此同时,梁山一方面挑选精壮的小喽啰学习钩镰枪法,另一方面派戴宗和汤隆连夜前往东京,去接徐宁的家眷。

没过多久,杨林从颍州接来了彭玘的家眷,薛永从东京接来了凌振的家眷,李云也买了五车烟火药料回到山寨。又过了几天,戴宗和汤隆成功把徐宁的家眷接上了山。徐宁见到妻子,惊讶不已,忙问她们是怎么来这儿的。妻子说道:“自从你走后,官府点名,你没到。我花了些金银首饰,谎称你卧病在床,这才暂时应付过去。突然,汤叔叔拿着雁翎甲来,说:‘铠甲已经拿到了,但哥哥在路上染病,快不行了,让嫂嫂和孩子赶紧去看看。’我信以为真,就上了车。我又不认识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带到了这儿。”徐宁听后,无奈地说:“兄弟,事情倒是办好了,可我那副铠甲却留在家里了。”汤隆笑着说:“哥哥,还有更让你惊喜的呢。送嫂嫂上车后,我又回去把铠甲偷了出来,还把两个丫鬟也带了过来,把家里的细软都收拾好了,挑到了这儿。”徐宁又惊又喜:“这么说,我们回不去东京了?”汤隆接着说:“哥哥,还有一事。我在半路上碰到一伙客人,穿着你的铠甲,化了妆,冒充你的名字,劫了他们的财物。现在,东京恐怕已经到处张贴文书,通缉你了。”徐宁苦笑着说:“兄弟,你可真把我害惨了!”晁盖和宋江连忙赔笑道:“若不是这样,观察怎么会安心留在这儿呢。”随后,他们为徐宁安排了住处,让他安顿家眷。众头领则聚在一起,继续商讨如何破解呼延灼的连环马军。

此时,雷横监督制造的钩镰枪已经全部完工。宋江、吴用等人请徐宁传授众军健钩镰枪法。徐宁爽快地答应道:“小弟一定毫无保留,精心训练众军头目,挑选身材高大强壮的士卒学习。”众头领齐聚聚义厅,观看徐宁挑选士卒,听他讲解钩镰枪法的奥秘。

众人学习这钩镰枪法,注定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那三千连环甲马,交战时说不定会脑裂蹄崩;而某位英雄,见此情景或许也会吓得魂飞魄散。正所谓:撺掇天罡来聚会,招摇地煞共相逢。至于金枪徐宁到底如何传授钩镰枪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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