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殷洪下山收四将(2 / 2)
这时,赤精子忽然看到门人殷洪在一旁,便对他说:“徒弟,你如今在此,并非能了道成仙之人。如今武王是有道之君,要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吊民伐罪。你姜师叔即将封拜,东进五关,在孟津会合诸侯,在牧野消灭纣王这个独夫。你可以即刻下山,助姜子牙一臂之力。只是你有一件事会成为阻碍。”殷洪问:“老师,弟子有何事阻碍?”赤精子说:“你是纣王的亲生儿子,我担心你不肯辅佐周室。”殷洪听了,咬紧牙关,双目圆睁,说道:“老师在上,弟子虽是纣王亲子,但我与妲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父亲不慈爱,儿子便可不孝顺。他听信妲己的话,剜去我母亲的眼睛,烙伤我母亲的双手,致使我母亲死在西宫,不得善终。弟子时刻心怀怨恨,痛心疾首。若能有机会抓住妲己,报我母亲的血海深仇,弟子就算死也无憾。”赤精子听了,十分高兴,说:“你虽有此心,但不可改变念头。”殷洪说:“弟子怎敢辜负老师的命令。”
赤精子赶忙取出紫绶仙衣、阴阳镜、水火锋,拿在手中说:“殷洪,你若是东进,经过佳梦关时,会遇到一个火灵圣母。她有一顶金霞冠,戴在头上能放出金霞三四十丈,笼罩全身。她能看见你,你却看不见她。你穿上紫绶仙衣,可免受刀剑之灾。”又把阴阳镜交给殷洪,说:“徒弟,这镜子半边白半边红,把白的一晃,便是死路。水火锋可以随身携带,保护自己。你不可耽搁,快收拾行李去吧,我不久也会前往西岐。”殷洪收拾好东西,辞别师父下山。
赤精子暗自思忖:我为了姜子牙,把洞中的宝贝都给了殷洪,可他终究是纣王之子,倘若中途变心,那可如何是好?到时候事情就不妙了。赤精子急忙喊道:“殷洪,你且回来!”殷洪问:“弟子已经要走,老师又让弟子回来,有什么吩咐?”赤精子说:“我把这些宝贝都给了你,你千万不可忘记我的话,一定要保周伐纣。”殷洪说:“若不是老师把我带上高山,我早就死了,哪里还能有今日。弟子怎敢违背老师的话。”赤精子说:“人心向来难测,口是心非,我怎能确定你能坚持到底。你须对我发个誓。”殷洪随口说道:“弟子若有二心,四肢俱成飞灰。”赤精子说:“你既已发誓,那就去吧。”
且说殷洪离开洞府,借助土遁朝着西岐而来。正是:神仙道术非凡术,只踏风云按五行。
殷洪驾着土遁正在前行,不知不觉落了下来,眼前出现一座模样古怪、地势凶险的高山。这山是何模样呢?有诗为证:“顶巅松柏接云青,石壁荆榛挂野藤;高千丈崔嵬峰岭峻,千层峭险壑崖深。苍苔碧藓铺阴石,古桧高槐结大林;林深处处听幽鸟,石磊层层见虎行。涧内水流如泻玉,路旁花落似堆金;山势险恶难移步,十步全无半步平。狐狸麋鹿成双走,野兽玄猿作对吟;黄梅熟杏真堪食,野草闲花不识名。”
殷洪施展土遁法术,在半空飞行,正全神贯注间,忽然身形一坠,落在一座山势奇特、充满危险的高山之前。这座山的山顶,松柏高耸入云,与青天相接,枝干仿佛与天际融为一体。悬崖峭壁之上,荆棘丛生,野藤肆意攀爬,给人一种原始而神秘的感觉。山峰巍峨险峻,高达千丈,悬崖深壑,一层又一层,仿佛通往无尽的深渊。山壁上布满了苍苔和碧藓,为其增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古老的桧树和高大的槐树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片茂密的森林。在森林深处,不时传来幽鸟的啼鸣声,仿佛在诉说着山林的故事。层层叠叠的石头间,偶尔能瞥见老虎的身影,它们威风凛凛,让人望而生畏。山涧中的水流奔腾而下,如同一泻千里的玉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路旁的花朵纷纷飘落,堆积在一起,犹如金色的地毯。山势陡峭,行走艰难,每迈出一步都十分吃力,十步之中,几乎找不到半步平坦的地方。狐狸和麋鹿成双成对地穿梭其中,野兽和玄猿相互呼应,发出阵阵叫声。黄梅和熟杏挂满枝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而那些不知名的野草闲花,也在山间肆意生长,为这座山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殷洪一边感叹着山景的壮美与险峻,一边在茂密的山林中前行。突然,林中传来一声巨响,他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人从林中冲了出来。此人面色如亮漆般黝黑,下巴留着红色的胡须,两道黄色的眉毛十分醒目,眼睛如同金色的宝石般闪闪发光。他身着黑色长袍,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身上穿着一副金锁甲,手持两条银装锏,气势汹汹地朝着殷洪冲了过来。此人一见到殷洪,便大声呵斥道:“你是哪里来的道童,竟敢窥探我的巢穴!”说着,举起锏就朝着殷洪劈头打去。殷洪见状,急忙举起水火锋抵挡,两人就此战在了一起。他们的武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山林间回荡。
就在此时,山下又传来一声呼喊:“兄长,我来了!”只见另一个人骑着黄骠马,风驰电掣般赶来。此人头戴虎磕脑,面色如同赤枣般红润,下巴长着长长的胡须,手中挥舞着驼龙枪,加入了战斗。殷洪面对两人的夹击,渐渐感到难以抵挡。他心中暗自思索,师父曾赐予我阴阳镜,据说此镜能掌控生死,今日不妨一试。于是,殷洪迅速从怀中取出阴阳镜,将白色的那一面朝着两人一晃。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两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瞬间失去了对坐骑的控制,从马鞍上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殷洪见此情景,心中大喜。
然而,还没等殷洪高兴多久,山下又有两人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这两人的模样更加凶恶,其中一人面色金黄,头发短而卷曲,胡须浓密,身着大红袍,外面披着银甲,骑着一匹白马,手中挥舞着大刀,看起来勇猛无比。殷洪见此,心中不禁有些胆怯,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再次举起阴阳镜朝着此人一晃。结果,这个人也像之前那两人一样,从马上跌落下来。后面的一人见殷洪施展如此神奇的道术,吓得赶紧滚鞍下马,跪在地上哀求道:“恳请仙长慈悲为怀,饶恕他们三人的罪过。”殷洪见此人态度诚恳,便说道:“我并非仙长,而是纣王殿下殷洪。”那人听了,连忙叩头在地,说道:“小人不知千岁大驾光临,我兄长也不知情,还望千岁饶恕。”殷洪说道:“我与你们并非敌对,自然不会伤害他们。”说罢,殷洪将阴阳镜红色的那一面朝着三人一晃,三人瞬间苏醒过来。他们一跃而起,却似乎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大声喊道:“妖道,竟敢欺负我们!”旁边一人连忙大声喊道:“长兄不可鲁莽,这乃是殷殿下。”三人听了,急忙倒身下拜,口称:“千岁。”
殷洪见此,便问道:“请问四位高姓大名?”其中一人回答道:“我们在这二龙山黄峰岭落草为寇,我叫庞弘,他叫刘甫,他叫苟章,他叫毕环。”殷洪看着四人,见他们相貌堂堂,气宇不凡,心中一动,说道:“看你们四人一表人才,皆是当世英雄,为何不随我往西岐,帮助武王讨伐纣王呢?”刘甫听了,疑惑地问道:“殿下,您乃是成汤的后裔,为何不辅佐纣王,反而要帮助武王呢?”殷洪叹了口气,说道:“纣王虽然是我的父亲,但他灭绝人伦,违背君道,已被天下人所唾弃。我顺应天命,不敢违背。你们这座山上现在有多少人马?”庞弘回答道:“山上有三千人马。”殷洪说道:“既然如此,你们随我往西岐,日后必能获得人臣之位。”四人听了,纷纷说道:“若能得到千岁的提携,那是我们的福气,我们岂敢不从。”于是,四将便将三千人马改编为官兵,打着西岐的旗号,放火烧了山寨,跟随殷洪离开了高山。一路上,他们浩浩荡荡,士气高昂,仿佛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
在行军途中,不知过了多少日子。一天,众人忽然看见一位道人骑着老虎迎面而来。众人见状,纷纷大喊:“老虎来了!”道人却笑着说道:“无妨,这是我家养的老虎,不会伤人。麻烦你们通报殿下,就说有一位道者求见。”军士赶忙跑到殷洪马前,禀报说:“启禀千岁,有一位道者求见。”殷洪本就出身道门,便命左右停下人马,请来相见。不一会儿,只见一位道者飘飘然走来,此人面色白皙,留着长长的胡须。道者上帐后,对着殷洪行了个稽首礼,殷洪也以对待师长的礼节回敬。殷洪问道:“道长高姓?”道人说道:“你师父与我同属一教,都是玉虚门下。”殷洪听了,连忙欠身,口称:“师叔。”两人坐下后,殷洪问道:“师叔高姓大名,今日到此,有何见教?”道人说道:“我乃申公豹。你现在要去哪里?”殷洪回答道:“奉师父之命,往西岐助武王伐纣。”申公豹听了,脸色一正,说道:“岂有此理,纣王是你的什么人?”殷洪说道:“是我的父亲。”申公豹听了,大声喝道:“世间哪有儿子帮助他人讨伐父亲的道理。”殷洪解释道:“纣王无道,天下人都背叛了他。如今我顺应天命,替天行道,即便有孝子慈孙,也无法改变他的罪过。”申公豹听了,冷笑道:“你真是愚昧之人,固执己见,不明大义。你是成汤的后裔,即便纣王无道,也没有儿子讨伐父亲的道理。况且百年之后,谁来继承王位?你为何不以社稷为重,听了谁的话,做出这等忤逆灭伦之事,成为天下万世的不肖子孙,恐怕没有人比你更过分了。你现在帮助武王伐纣,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宗庙被他人毁坏,社稷被他人占有,你日后死在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你的始祖?”殷洪被申公豹这一番话,说得心动了,低头不语,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他说道:“老师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我曾对师父发誓,要帮助武王。”申公豹问道:“你发了什么誓?”殷洪说道:“我发誓说:‘如果不助武王伐纣,四肢俱成飞灰。’”申公豹听了,笑着说道:“这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世间哪有肉身化为飞灰的道理。你听我的话,改变主意,去讨伐周,日后必能成就大业,也算是不辜负祖宗社稷,也不枉我一片苦心。”殷洪此时,被申公豹的话迷惑,渐渐将赤精子的叮嘱抛到了脑后。申公豹又说道:“如今西岐有冀州苏护正在征伐,你去与他合兵一处,我再为你请一位高人来助你成功。”殷洪说道:“苏护的女儿妲己害死了我的母亲,我怎么能与仇人之父共事。”申公豹说道:“仇恨要放在心里,见面又有何妨。等你成就了天下,再去报你母亲的仇,又何必急于一时,错失良机。”殷洪听了,欠身谢道:“老师的话,实在是有理。”就这样,申公豹成功说反了殷洪,然后骑着老虎离开了。这真是:堪恨申公多饶舌,殷洪难免这灾遭。
且说殷洪听从了申公豹的话,改变了军队的旗号,不再打着西周的旗号,而是换成了商朝的旗号。一天,他们来到了西岐,果然看到苏侯的大营扎在城下。殷洪命令庞弘去传唤苏侯来见。庞弘不知内情,随即上马来到营前,大声喊道:“殷千岁驾到,令冀州侯前去相见。”有探事的士兵连忙跑进中军禀报:“启禀君侯,营外有殷殿下的兵马到来,传令让君侯去见。”苏侯听了,沉吟道:“天子殿下早已失踪,怎么又有殿下?况且我奉皇命征讨,身为大将,谁敢命令我去见他。”于是吩咐门官:“你把来人叫进来。”军政司将庞弘带到中军,苏侯见庞弘长相凶恶,相貌奇特,便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兵马,是哪个殿下命令你来的?”庞弘回答道:“这是二殿下的命令,让末将来传唤老将军。”苏侯听了,又陷入了沉思,心想:“记得当年,殷洪、殷郊被绑在红头桩上,被风刮走了,怎么又冒出一个二殿下殷洪?”这时,旁边的郑轮说道:“君侯,听我一言。当年既然有被风刮走的奇异之事,此时就有难以解释的缘由。想必当日被哪位神仙收去了,如今见天下大乱,刀兵四起,特来扶助家国,也未可知。君侯不妨到他的行营,看看真假,便知究竟。”苏侯觉得郑轮说得有理,便跟随他出了大营,来到辕门。庞弘进营,向殷洪回禀:“苏护在辕门等候命令。”殷洪听了,命左右传令让苏护进来。苏侯和郑轮进入中军,行礼欠身打躬说道:“末将身着铠甲,不能行全礼。请问殿下是成汤哪一支宗派?”殷洪说道:“我乃当今嫡派次子殷洪。只因父王失政,将我兄弟绑在绞头桩,欲要行刑,上天不灭我,有海岛高人将我救走。所以今日下山助你成功,又何必多问。”郑轮听了,双手合十,说道:“今日能有此相遇,真是社稷之福。”殷洪命令苏护将军队合在一起。殷洪进营升帐,便问道:“连日来可曾与武王交战,分出胜负?”苏侯将前后大战的情况,一一说了一遍。
殷洪在帐内换上王服,第二天率领众将出营挑战。有报马跑到相府禀报:“启禀丞相,外面有殷殿下挑战。”姜子牙说道:“纣王子嗣稀少,怎么又有殿下带兵前来?”旁边的黄飞虎说道:“当年殷郊、殷洪被绑在绞头桩上,被风刮走,想必今日回来了。末将认识他们,待我去看看,便知真假。”黄飞虎领命来到城下,他的儿子黄天化在后面压阵,黄天禄、天爵、天祥父子五人一同出来。黄飞虎骑在坐骑上,远远望去,只见殷洪身着王服,威风凛凛,左右两边站着庞、刘、苟、毕四将,郑轮作为左右护卫使,阵容十分整齐。再看殷洪出马,他头戴束发金冠,仿佛有火焰在上面燃烧,身上穿着连环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如同行云般飘逸。红色的袍子上面绣着团龙,栩栩如生,腰间束着挡兵走兽裙,显得十分威武。里面穿着紫绶仙衣,暗挂着稀奇的水火锋,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力量。手中拿着能掌控生死的阴阳镜,腹中安藏着神秘的五行之术。他骑着一匹走阵逍遥马,手持方天戟,戟上的龙凤图案中写着金字,彰显着他纣王殿下的身份。
黄飞虎驱马上前,大声问道:“来者何人?”殷洪虽然多年前见过黄飞虎,但此时没想到他已经归了西岐,一时也想不起来。殷洪回答道:“我乃当今二殿下殷洪。你是何人?竟敢叛乱,如今我奉皇命西征,你早早下马受缚,免得我动手。不要以为西岐有姜尚这个昆仑门下的人就了不起,若是惹恼了我,我让西岐寸草不留,定要将其灭绝。”黄飞虎听了,说道:“我不是别人,正是开国武成王黄飞虎。”殷洪听了,心中暗想:这里怎么也有个黄飞虎?殷洪一夹马腹,摇戟朝着黄飞虎刺去,黄飞虎催动神牛,急忙举枪抵挡。两人就此战在了一起,牛与马相互交错,戟与枪相互碰撞,一时间,战场上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这一场大战,究竟谁胜谁负?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