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沈一石与芸娘绝别（2 / 2）

沈一石自然是注意到，芸娘的举动和她眼中的轻松。两滴清泪，不由自主的从沈一石眼角滑落。

而就在这个时候，院子中燃烧的古琴总算是熄灭了，那名管事这才松了口气，放下了手中一直提着的木头。

随后快速跑到沈一石面前，再次询问道：“老爷，咱们该走了，否则便有些赶不上了！”

沈一石深吸了口气，这次没有拒绝，缓缓的点了点头，顺着老仆的搀扶，慢慢的站了起来。

………

映着“织造局”字样的灯笼，簇拥一顶四人大轿悠悠而来。

“来矣！”刚刚搀扶沈一石的管事，来到码头后立刻高呼道：“我家沈老爷至矣，准备开船！”

立于码头及粮船边的官兵，即刻开始行动起来，依各自队形，分别奔向每条粮船。

四人大轿停下，那管事忙不迭跑至近前，掀开轿帘，两盏灯笼映照下，沈一石从轿帘中现身。

另外几个一直守在码头上的管事，却忽地一惊——向来身着布衣布鞋的自家老板。今日竟着一身上等蝉翼绸衫，头上亦系一根绣着金花的缎带，河风拂过，有飘飘欲仙的仪态。

手中也多了一把洒金折扇，此时打开轻扇了几下，复又一收，径直向码头阶梯走去。

管事和随从们，即刻簇拥其后。

行至阶梯处，沈一石一改往日随遇而安的习性，竟轻轻提起长衫下摆。

去喊沈一石的那个管事何等机灵？此时立时在其身旁弯下腰，帮着捧起沈一石长衫后幅，以免拂于石阶之上。

前方两盏灯笼在前引路，后方两盏灯笼亦紧紧跟随，于沈一石身前两侧照着。

随从们都有些惊愕了，老板今日头梳得光亮，脸上还敷了粉，俨然一位世家公子。

众人惊疑不定间，很快就将沈一石引至，码头正中那条大船边。

“老爷小心！”那管事立刻提醒道。

沈一石依旧大步向前，登上那条宽宽的跳板，踏上那条大船。

随着沈一石已经就位，等待多时的随从和官差们，也快速准备了起来。

跳板被收起，一条条船都在解缆绳。

沈一石站在大船船头，望着江面，忽然说道：“你速去钱塘院叫四个姑娘来！”

那管事在其身后一怔，脱口而出问道：“此时？”

沈一石却不看他，随意的说道：“乘坐蚱蜢舟，一个时辰后赶上船队！你可明白！”

“是！”那管事慌忙向船边走去，不过此时跳板已收起。显然船队不可能为他一个人停歇，咬了咬牙管事直接就跳下水中。

“扑通”一声，人落于浅水中。那管事下身湿透，却不顾其他，向码头阶梯奔去。

不在此等地方，不知何为月明如昼。

山如碧螺，水似玉带。浩浩荡荡的船帆，饱吃清风，行于新安江江心。船动，水动，山亦似动。

不到一个时辰，乘坐着钱塘院四个姑娘的蚱蜢舟，便追上了沈一石的大船队。

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是将这个管事和四个姑娘，接上了大船。

而于此同时，与蚱蜢舟一同靠近沈一石所乘大船的，还有一条乌篷船。

管事看见这样，立即走了过去，朝乌篷船上的船工喊道：“把缆绳抛上来！”

乌篷快船上，一个船工从船头迅速抛上一条缆绳。站在管事身边一个健壮的船工，眼疾手快的接住缆绳，在船碇上一绕。而后脚蹬船碇，将缆绳一拉。那条乌篷快船，便靠紧了大船。

乌篷船上的船工，将几桶装着活鱼的木桶递了上来。

管事满意的点头，向着下方的快船丢下了一个碎银子，而后便解开了绑着的绳索，放这艘快船离开。

做完了这一切，管事这才对着身旁的船工说道：“随我来，提到船头去。”

将几桶活鱼置于船头两边，管事轻声在沈一石身后禀报道：“老爷，放生的锦鲤买来了。”

沈一石目光投向水桶，红色的锦鲤在水桶中拥挤游弋，一条摆尾，数条齐动，不堪挤迫。

沈一石弯下腰，就准备捞出一条鱼。

“老爷，当心衣袖。”那管事见到这情况立即叫道。

沈一石仿若未闻，我行我素的捞出一条红鲤，两袖已然被浸湿。

不过沈一石却不管这些，抱着这条鱼就蹲到船边，双手尽量伸向水面，快速的将鱼放生。

月照江面，波光粼粼。那鱼在水中一个翻腾，跃出水面，又落入水中，这才得水游去。

沈一石蹲在船边观瞧，脸上露出怔怔的笑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着那条鱼消失于深水中，沈一石脸上的笑容亦消失不见。

随后沈一石缓缓站起来，不再看几只水桶中仍在拥挤蹦跳之锦鲤，而是再度望向上游，远方那朦胧的群山。

这番举动颇有一番萧索的滋味，不过总有人在这时打断。

管事在其身后怯怯问道：“老爷，这些鱼还放不放生？”

沈一石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谁让这管事跟了他许多年，仍望着远方群山，随意的说道：“叫那几个女子出来，让她们放生吧！”

“明白！”那管事走到船舱门边，向里面喊道：“姑娘们，老爷叫你们出来放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