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十年缴倭的落幕（2 / 2）
“他不见了！”
“不见了？”锦衣卫那头领重复了一句，随后面露愁容：
“这人怎会突然不见？莫非是遇到倭寇的掳掠？听闻他前段时间还立了一功，这种功臣岂能让他生死未卜？”
这次戚继光没有任何变化，快速的回道：
“战场形势错综复杂，出现什么意外不是很正常吗？尤其是此次我们还在海上围剿了倭寇的战船。
齐大柱那个营的两艘战船消失在了海里，不知是被榴弹击毁沉海了，还是被飓风卷入深海。”
王远和那两个锦衣卫对视了一眼，也都没有再询问这个问题。
一行人也就这般安静的离开码头，和岸边那些喧嚣的百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淳安县也迎来了一位贵客：胡宗宪。
原来胡宗宪已经向朝廷递交了告病返乡的奏折。之前没有跟着大部队返回，而是暗中乘坐一条小船来到了淳安县。
胡宗宪是打算在回老家绩溪前，再一次见这个海瑞。
县衙的大堂外，站着十来个精壮的汉子，仔细一看就能认出，这是胡宗宪的贴身亲兵，只是这时都换上了便服。
而在旁边的天井中，胡宗宪的那个亲兵队长又蹲在一个火炉前，扇着扇子熬着药汤。
而在县衙的大堂内，海瑞把母亲平时坐的那把躺椅搬到了这里，上面还铺着一条棉被，让胡宗宪躺在那里。
不只是官职高低，海瑞本人更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位总督。若是旁人来，他绝不会这般。
“下官将部堂的公子送到部堂那里去，当时是不得不为，有部堂大人清誉，还望大人能体谅下官的苦衷。”
这话虽然是在道歉，可海瑞的声音依然是那样宏大硬朗，听不出半点歉意。
好在胡宗宪也不以为意就是，他对这事更加清楚。
为什么正好在淳安县换船？为什么提前收到州里的消息？为什么当时正好又被海瑞撞见？
这些无一不在说明，背后有人推动。而推动的人是谁还需要想吗？若不是有这事，他胡宗宪还真不一定会将儿子送出去，做什么海盗！
果然，圣人说的对。君子可欺之以方！
这个局布的还真妙，完全拿捏了海瑞的性格！
不过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胡宗宪也没有戳穿这个事情的必要，直接便点了点头说道：
“你做的不错，这是维护了我的清誉！”
海瑞猛的抬起头来，目光怔怔的望向胡宗宪，见他眼神清澈不似作伪，不由的心中一动。
虽然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看见胡宗宪这样表态，心中哪能没有一丝波澜？
胡宗宪见到他这样，又笑了笑说道：
“我这次回乡养病，特地绕道来淳安见你，就是为了答谢你的！有几件事情，这就是其中一件。”
这一下海瑞反倒是心中有些不安了，连忙起身拱手：
“部堂大人不责怪下官，已然是度量非凡。现在要说一个‘谢’字，下官属实汗颜！”
“不，应该谢的！”胡宗宪语气铿锵的说道，随后继续讲道：
“犬子之前来的时候，我特意给他写过信，叫他不要惊动沿路的官府。
可他这刚一踏入浙江境内，便骚扰了官府。这一路走去，更是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动静。
如今在你这，就堵住了这个口子，我焉能不道谢？”
海瑞听后也是佩服不已：“部堂大人高义，我大明的百官要是都有部堂大人这般心胸，那我大明也中兴有望了！”
听海瑞这样说，胡宗宪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这海刚峰也是真敢说，这是他能说的话吗？
胡宗宪直接越过了先前的话语，说起了其他感谢的原因：
“我更应该感谢的，是你给我送来的那个齐大柱。此人忠勇善战，在战场上也是多次救下胡某的性命！这个感谢，你也得受下。”
海瑞连忙起身说道：“他们是自愿参军的义民，下官只是押送物资，顺便将他们一同带过去罢了。
功劳都是他们的，下官岂能揽功，部堂大人这个‘谢’字，下官更是不能接受了。”
“没有好官就没有好的百姓，你救了一县的百姓，自己的母亲七十大寿，却只买两斤肉做寿……咳咳……”
胡宗宪似乎使情绪激动，说着说着突然猛咳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
“我大明若是十成中有一成你这样的官员，风气必然为之一正！
我听说，你经常和人争吵时，便会说出要返乡种地、赡养老母之类的话语。
你看到问题，莫非只会躲避不成？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海刚峰，他可不会理这般懦弱……”
本来打算出去喊亲兵队长把药拿过来，但听了胡宗宪的这番话，海瑞突然愣在原地。
不语，只是一味的沉思。
胡宗宪闭着眼，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我在浙江当了五年的巡抚，后来又兼任浙直总督至今。细细算来，我来浙江已经有七个年头了。
在我接手缴倭之前，你可知晓浙江是何种情况？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所有的官员都不想来浙江，浙江的官员也四处寻着人脉想要调走。就是在这种时候，我接手了浙江。
我老师是严阁老，以我当时的情况，我完全能回京任侍郎，可我留下来了。我知道比起缴倭，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我在浙江待了五年，我知道倭寇的情况。我老师是严阁老，我能获取朝廷的信任和支持。
当时所不能去者，倭患而已。
现在看看，浙江的倭患总算肃清了。
杜甫曾经说过：‘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
我现在这身子，也是时候该辞官返乡。告病休养的咒术陛下已经准了，这次回去休个半年，之后我便会继续告病，这一辈子也就不出来了。
以前的种种功过，让他人去评说吧。我不在意了，在意也是无用的！
但是你不一样，你现在还远远没有到退下的时候。此次你也有些功劳，再加上有裕王的推荐，日后更进一步也是更有希望的。
我希望你能重视自己，日后也莫要说出辞官这等气话。你只有坐得更高，才有机会改变大明的风气！”
这也许才是胡宗宪绕道淳安，见海瑞的原因。当然这其中真伪，也只有胡宗宪一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