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8章 愁云锁院(1 / 2)
立春刚过,胡同里的积雪还没化尽,墙角却已冒出星星点点的绿。叶辰蹲在互助角的木柜前,手里拿着半截铅笔,在纸上反复画着什么,眉头拧成个疙瘩,连秦淮茹端着热气腾腾的玉米粥过来都没察觉。
“叶同志,发啥愣呢?粥都快凉了。”秦淮茹把碗往桌上一放,粥的甜香漫开来,才让叶辰抬起头,眼里的愁绪像化不开的雾。
“秦姐,你看这个。”他把纸推过去,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炉子,炉胆、炉箅子的位置标得乱七八糟,“我想给院里改个公共炉子,冬天能烧煤取暖,夏天能烧柴做饭,可这炉胆的尺寸总算不对,烧起来要么冒烟,要么不旺,试了三次都没成。”
秦淮茹拿起纸,仔细看着上面的线条,指尖划过那些被橡皮擦得发黑的痕迹:“这可不是小事,改不好容易煤气中毒。前阵子二单元的老赵家,就是自己改炉子没弄好,一家子差点呛着。”
“我知道,所以才愁啊。”叶辰抓了抓头发,额角的碎发都被揉乱了,“院里的老人们冬天都舍不得烧煤,就靠个小炭盆取暖,手脚冻得全是冻疮。何大爷上次就说,要是能有个暖和点的地方,他就教大家伙儿炸油条,可这炉子……”
话没说完,院门口传来一阵咳嗽声,何大清裹着棉袍慢慢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个豁了口的搪瓷缸。他这阵子身体好多了,就是还总咳嗽,尤其是早晚天冷的时候,咳得直不起腰。
“又在琢磨炉子呢?”何大清往桌边一坐,搪瓷缸往桌上一放,发出“当”的一声轻响,“我昨儿去废品站,见老王那儿有个旧锅炉胆,比你画的这个粗两寸,说不定能用。”
“真的?”叶辰眼睛一亮,随即又蔫了,“可锅炉胆太沉,咱院里没壮汉,抬不回来。王老五回乡下忙春耕了,张大爷的腿又不利索……”
何大清刚要说话,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秦淮茹赶紧给他倒了杯热水:“大爷,您慢点喝。”
看着何大清咳得难受的样子,叶辰心里更不是滋味。他想起这阵子遇到的难题,像一串解不开的绳结——改炉子缺材料、缺人手,互助角的木柜被老鼠啃了个洞,得找块铁皮补上,可废品站的铁皮要凭工业券换;李婶的孙子该上幼儿园了,托儿所名额满了,托人找关系跑了好几趟都没成;还有许大茂,自从上次被何大清骂过之后,虽然不喝酒撒野了,却总躲着院里人,见了面也跟没看见似的,像根扎在心里的刺。
“叶叔叔,托儿所的老师说,再不去报名,就真没名额了。”小当背着个小书包跑进来,书包上的小熊图案都磨掉了色,“我想跟二丫一起上学,她娘说能帮我占个位置,可……”
“可啥?”叶辰摸了摸她的头。
“可二丫娘说,要我娘帮她织件毛衣才肯帮忙。”小当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绞着书包带,“我娘说家里的毛线只够给我织半件……”
秦淮茹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低下头收拾碗筷:“小孩子家胡说啥,我这就去买毛线。”
“秦姐,您别哄孩子了。”叶辰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指关节因为常年缝补变得有些变形,“我知道您手里紧,上个月给何大爷抓药就花了不少,这毛线钱……”
“我来想办法。”何大清忽然开口,咳嗽声停了,眼神却亮得很,“我那烟袋锅是当年在饭庄当学徒时掌柜的送的,纯铜的,拿去当铺能当不少钱,够买毛线了。”
“那可不行!”叶辰和秦淮茹异口同声地反对。那烟袋锅是何大清的念想,平时都宝贝得不行,连碰都不让人碰。
何大清却摆了摆手,把烟袋锅从怀里掏出来,铜锅被摩挲得发亮,烟杆上还刻着个小小的“清”字:“念想能当饭吃?能让孩子上托儿所?小叶,你记着,过日子哪能没难题,可再难的题,也有解的时候。”
正说着,张大爷拄着拐杖进来了,脸色比平时难看:“小叶,互助角的木柜……被老鼠啃得更厉害了,里面的布票都差点被拖走,这可咋整?”
叶辰只觉得头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飞。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叔,您先别急,我这就去废品站看看,能不能找块铁皮。工业券……我这儿还有两张,是上次帮厂里修机床奖的,应该够了。”
“那托儿所的事……”秦淮茹的声音带着点犹豫。
“我去跑!”叶辰拿起外套往身上一披,“我认识教育局的老王,上次他儿子的自行车是我修好的,我去跟他说说,说不定能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