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对峙(1 / 2)
火锅的热气裹着肉香漫上来,把秋夜的凉意都烘得散了。
这一炉热闹,实实在在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阿生和阿七凑在一处,说的是儿时的旧事,询问阿生的打算,阿生提了句想出去走走,阿七拍了拍他的爪子,絮絮叮嘱着。
另一边,长赢的爪子没停过,夹起的肉片总先放在渊的碗里;玄烛支着下巴,目光落在沸腾的锅底,不知在想什么;夜无痕的视线却始终黏在阿七身上,像长赢眼里只有渊那样,旁人再难入他眼。
众兽脸上的笑各有不同,阿生的笑敞亮,阿七的笑温和,渊的笑里裹着满足,直到有兽喊了声“干杯”,爪子里的酒杯撞在一起,脆响落时,酒液便尽数入了喉。
饭后的路是沿着湖边走的,渊和长赢先去画师那里取了之前订的画,画轴卷着,被渊小心抱在怀里。
晚风带着水汽吹过来,掀动两兽的毛发,渊拉着长赢的爪子,脚步慢悠悠的,走了半程才开口:“长赢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湖面静得像镜,把圆月和漫天星辰都装了进去,连风掠过都只敢留下几缕轻纹。
长赢的脚步蓦地顿住,握着渊的爪不自觉收紧。
转过身,身躯在月光下铺开一片沉静的影,恰好将渊完全罩住。那双碧蓝的兽瞳里,没了对旁人的冷漠,只剩映着月色的温柔,连光都似要沉进去。
盯着渊的眼睛,仿佛要从那片清澈的湛蓝里,望穿千万年的时光。
“吾王,在遇到你之前,吾并无‘生活’可言。”长赢松开一只爪,抬起时动作很轻,用指背蹭了蹭渊的脸颊,触到那柔软的银白绒毛时,脸上止不住的笑。
“如今拥有的一切,皆是因为你。所以,这不是‘喜欢’与否的问题……”
目光落在渊怀里的画轴上,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漫出来,
“……而是吾终于开始‘活着’了。”
渊的脸因为酒气泛着红,闻言转向他,眼里也盛着月色。
摸了摸肚子……火锅里吃了不少肉,却还是没饱,拉着长赢就往街角跑。
那是家他常来的包子铺,推开门时,铃音轻响。
“老板,双份老样子!”渊的声音里满是雀跃。
柜台后的猪兽人老板抬眼,看见渊的红眼睛时,眼神猛地一凝,却还是应了声“好嘞”,目光扫过长赢,带着几分惊讶:“这位是?”
“这是长赢,我的朋友……”渊的耳朵尖有点红,说话都慢了半拍。
“稍等,客官!”老板笑着转进后厨,爪子却在身后悄悄攥紧,指节都泛了白。
没一会儿,两笼包子端了上来。
渊面前的包子个个皮薄馅大,热气裹着肉香往上冒;长赢面前的却跟馒头差不多,皮厚得发硬,连点油星都看不见。
长赢没看渊,碧蓝的兽瞳缓缓抬起,越过蒸腾的热气,精准锁在柜台后假装擦桌面的老板身上。
周遭的温度像是骤然降了下来,连桌上的灯火都顿了顿,没了之前的晃动。
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眼神里的冷意能渗进骨头里。
伸出修长的爪子,拿起一个跟手掌差不多大的馒头,在手里掂了掂。
那硬邦邦的触感让眼底的冰霜又厚了一层。
他没吃,只是把自己面前的那笼往桌子中央推了推,动作轻得没带一丝烟火气,声音却平得没起伏:“老板。”
这两个字不大,却让老板擦桌子的动作顿住。
“吾王的‘老样子’,似乎与吾的……有些不同。”长赢说着,尾巴上悬浮的三道金属环忽然亮起幽蓝的光,桌下传来细不可闻的嗡鸣,像是电流在窜动。
老板转过身,脸上堆着歉意的笑,说话却没什么情绪:“这位客官……现在时辰已晚,小店没有多余的肉馅了,这屉就当小的请您的。”
渊的耳朵抖了抖,察觉气氛不对,赶紧拉过长赢的胳膊,拿起一个包子塞进他嘴里:“没事,吃我的!”又转向老板,笑得温和:“没关系,老板,我们两个吃一屉就好了。”
温热的包子带着渊的香气,在长赢嘴里化开,肉馅的鲜香漫开来,却跟他心底翻涌的冰冷杀意撞在一起,成了极致的对比。
顺从地咀嚼,喉结滚了滚,把食物咽下去,可那双锁着老板的兽瞳,却没移过半分,寒意像要把空气都冻住。
长赢微微侧头,目光从老板身上挪开,落在身旁一脸担忧的渊脸上。
眼里的森然瞬间散了,变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潭水。伸出舌尖,轻轻舔过方才被包子碰过的唇角,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兽能听见:“只要是吾王喂的,便是石头,吾也吃得下。”
话音刚落,视线又像利剑般刺向老板。
空着的那只爪随意从笼里拿起一个干硬的馒头,修长的爪子缓缓收紧……
没有剧烈的声响,馒头先出现一道道裂纹,接着无声地碎成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在深色的木桌上堆起一小堆,像座小小的“坟茔”。
桌下,尾巴上金属环的电流声悄悄停了,可那死一般的寂静,却比任何威胁都让人窒息。
渊看着这架势,一头雾水,只觉得空气都绷得紧。赶紧抓起几个包子往嘴里塞,嚼得脸颊鼓鼓的,结了账就拉着长赢往门外走,连跟老板道别都快了几分。
长赢被他拉着,脚步跟着走,目光却还在身后的包子铺门口顿了一瞬,才彻底转过来,任由渊把自己拽进夜色里。
渊拉着长赢往城外走,秋意染过的草原铺在眼前,草色半黄半绿,风一吹就晃着软乎乎的波浪,连空气里都裹着晒干的草香。
两兽找了片平坦的地方并排坐下,渊把脑袋轻轻往长赢身上靠,耳朵蹭过对方带着暖意的毛发,连风里的凉意都变得软和,说不出的惬意。
“晚些回去吧……这时候的风最舒服了!”渊抻了个懒腰,尾巴尖轻轻扫过长赢的爪背,带着点撒娇的调子。
长赢低笑一声说着:“吾王是不想刷碗吧!”
“哪有!”渊白了他一眼,没等长赢再说话,直接往他怀里倒。
温热的身躯带着青草混着残酒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靠过去。
长赢顺势往后微仰,让壮硕的胸膛和大腿撑成一个软和的靠枕,稳稳接住渊的重量。
垂下眼,看着那颗银白的小脑袋枕在自己腿上,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蹭过裤子,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低沉的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胸腔的震动让怀里的渊也跟着轻轻起伏。长赢抬起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避开那对敏感的鹿耳,只轻柔地梳理着渊柔软的银发,指尖从发根滑到发梢。
“好,好,吾王说什么便是什么。”声音里满是纵容,话里都带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