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致命的威胁·破碎的月光(2 / 2)
真武剑的剑柄,无声地抵在了他的喉结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汗毛倒竖,所有推脱的话都冻在了喉咙里。
剑并未出鞘,但那蕴含的杀意,比出鞘的锋刃更让他胆寒。
“规矩,”沈知意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威胁,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冰冷,“还是命?”
路小佳额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毫不怀疑,自己再多说半个字的废话,那剑鞘就会轻易碾碎他的喉骨。“是…是京城来的消息!”他语速极快,几乎不过脑子,“不止一拨人!官面上的,江湖黑市的,甚至…甚至可能宫里都有人递话!悬赏的不是《镇国蛊典》本身,主要是…是您从地底带出来的任何东西!尤其是…能牵动气运的物件!比如…比如那盏灯,或者…碎片!”
他眼睛死死盯着沈知意收回袖中的手,意指明确。
“接头人?”沈知意再问,剑柄力道微松。
路小佳大口喘气,不敢隐瞒:“金陵城废了,新的据点…可能在扬州!对,扬州漕帮!他们的三当家‘翻江鼠’,最近手面阔绰得很,还私下收拢了不少从金陵逃出去的东厂残余人手!八成…八成就是他们在中间牵线!”
信息吐出,他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都垮了几分,哭丧着脸:“姑奶奶,我知道的全说了!我就是个拿钱跑腿的,混口饭吃……”
沈知意收回剑柄。路小佳这样的人,贪生怕死,消息灵通,留着比杀了有用。
她看向黑衣女子。黑衣女子微微颔首,示意路小佳所言大概率不假。
“扬州。”沈知意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虎符曾在心口灼烧,父亲镇守的九边舆图在地底闪耀,慕容怜化作的冰龙守护着金陵……这一场围绕国运气脉的蛊局,棋盘似乎远比她想象的更大。
怀中的金色琥珀,隔着衣袖传来冰冷的触感。
那神秘的金线,冻结毒液的手段,与这弥漫的蛊毒邪气似是而非,却同样透着一种不容于世俗的诡异强大。
她忽然想起慕容怜最后的话语,关于《冰魄诀》缺失的那一页。想起父亲家书中模糊的暗示。想起曹安民癫狂的笑容背后,那源自太祖皇帝的、用江山养蛊的疯狂计划……
碎片纷杂,却似乎都隐隐指向某个被迷雾笼罩的源头。
暗处的眼睛,或许不止一双。方才出手的,是敌是友?是新的觊觎者,还是……当年布下这惊天棋局之人的后手?
沈知意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清冷而污浊的空气。再睁开时,眸中所有波澜已被绝对冰冷的剑意覆盖。
她迈步,方向不再是东南,而是转向北方。那是长江的方向,是扬州的方向。
“路小佳,”她没有回头,声音随风传来,“想活命,就想办法弄条船。”
路小佳一愣,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爬起:“船?有有有!我知道秦淮河支流芦苇荡里还藏着几条快船!保证……”
他的话被黑衣女子冰冷的眼神打断。
沈知意脚步不停,白衣即将再次没入更深的黑暗。腕间红绳黯淡,袖中金珀冰冷,怀内碎片死寂。
前路未知,杀机四伏。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她手中的剑。
“跟上。”
路小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在前面引路,折扇也忘了摇,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废墟乱石之中,时不时惊恐地回头,生怕那白衣女子反悔,或是黑暗中再扑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黑衣女子依旧无声地跟在沈知意身侧,如同一道忠诚的影子,警惕着所有方向。
转向北行,空气中的腐臭似乎淡了些,但另一种压抑感却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那是无数道窥探的视线,混杂着贪婪、恐惧、恶意和犹豫,黏腻地附着在背上,挥之不去。
蛊母被斩,金线惊鸿一现。消息比他们的脚步更快。
废墟的阴影里,隐约有身影闪动,兵器反射着冷月寒光,却无人敢再率先出手。方才那冰封蛊母、金线定毒的一幕,震慑力太过惊人。谁也不想当下一个被冻结的靶子,或者被那神秘金线钉死的倒霉鬼。
沈知意步履不停,真武剑悬在腰侧,剑鞘古朴,却自有一股森然气度,迫得那些暗处的目光不得不步步后退。
路小佳所说的芦苇荡,在秦淮河一支早已淤塞废弃的河道旁。枯黄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动,仿佛藏着无数窃窃私语。
拨开层层苇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路小佳脸色一白,猛地停住脚步,指着前方,喉咙里咯咯作响,说不出话。
水边泥泞的浅滩上,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尸体。看衣着打扮,正是隐匿于此的东厂番子,死状极惨,几乎都是被一击毙命,伤口多在咽喉或心口,细小而精准,鲜血汩汩流出,浸透了淤泥,引来不少嗜腐的小蛊虫在周围窸窣爬动。
而他们守着的那条快船,船板被掀开大半,显然被彻底搜查过。
“来…来晚了……”路小佳声音发颤,“被人截了胡……”
黑衣女子迅速上前,蹲下身检查尸体,指尖翻动伤口,眉头越皱越紧。“手法干净利落,不像寻常江湖路数。”她抬起一根银针,针尖沾着一点尚未干涸的、异于鲜血的暗蓝色液体,凑近鼻尖微微一嗅,脸色微变,“还有蛊毒残留……很奇特,能瞬间麻痹心脉,但并非致死主因。杀人者,用的是剑,或者类似的锐器,极快。”
沈知意目光扫过尸体,落在被破坏的船上。船底被撬开的夹层里,空空如也。但边缘处,却留下了一点极其细微的、金色的粉末。
与她袖中那金色琥珀,质感一模一样。
她的心微微一沉。
那神秘人不仅出手解决了可能的追兵,抢先一步搜走了船上可能藏匿的东西,甚至还用了类似的金色力量处理痕迹。
是敌?清扫障碍,独占线索?是友?替她扫清麻烦,留下提示?
那金粉……是故意留下的吗?
“不止一拨人。”黑衣女子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芦苇丛深处,“杀人搜船的是用剑的好手,但之前还有人来过,用了蛊,逼问过什么。”
她指向不远处一片被压倒的芦苇,那里有几滴喷溅状的血迹,颜色发黑,明显是中了剧毒,而非剑伤。
路小佳听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往沈知意身边缩了缩。
沈知意沉默着,走到水边。河水浑浊,倒映着破碎的月光。她俯身,指尖探入冰冷的水中。
腕间的红绳,再次传来一丝极微弱的悸动。并非灼热,而是一种冰冷的牵引,指向下游方向。
虎符虽碎,其性与大明水脉气运相连的残存感应犹在。
她站起身,目光顺着浑浊的河水望向黑暗的下游。“船不止一条。”她淡淡道,“他们搜不走所有。”
路小佳一愣,猛地一拍脑袋:“对!对!这帮杀才肯定不知道,‘翻江鼠’那老狐狸狡兔三窟!这明面上的船是饵!真的家伙藏在……”
他话未说完,黑衣女子突然厉喝:“小心!”
她手腕一抖,数点银芒并非射向芦苇丛,而是射向众人脚下的淤泥!
噗噗噗!银针入泥,竟发出击中硬物的闷响!
紧接着,他们周围的淤泥猛地翻涌起来!七八条浑身裹满腥臭淤泥、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黑影暴起发难!手中并非刀剑,而是一种特制的、带着倒钩和放血槽的短刺,无声无息地刺向三人下盘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