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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百草堂之葡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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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宁放下酒碗,葡萄香混着酒香在鼻尖萦绕。他忽然起身,往药柜走去:“张阳,再多备些干姜。”

夜色渐深,百草堂的灯还亮着。蒸葡萄的蒸汽从烟囱里冒出来,混着山药的甜香,飘出老远。王雪趴在桌上写笔记,笔尖在“葡萄配伍山药茯苓”几个字上反复描;张阳在药碾旁打盹,头一点一点的,手里还攥着没碾完的茯苓块;王宁坐在灯下,对着那本《神农本草经》,指尖在“蒲陶”二字上轻轻摩挲。

窗外,一轮新月爬上墙头,照在刚挂果的葡萄藤上。藤蔓的影子投在窗纸上,像幅流动的画。王宁望着那影子,忽然想起爹生前说的话:“药材就像人,得懂它的性子,才配用它。”

他起身往灶房走,要去看看砂锅里的葡萄膏。经过张阳身边时,看见少年的笔记上写着:“葡萄,味甘酸,性平。需知其利,更需知其弊。”

王宁笑了,从药箱里取出块新的砚台,放在张阳手边——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想等张阳出师时送他。现在看来,不必等了。

灶房里,砂锅里的膏体正咕嘟冒泡,紫红色的汁液泛起细密的泡沫。王宁用银勺搅了搅,勺底沾着的膏体缓缓滴落,在昏黄的油灯下,像串紫色的珠子。

“快成了。”他轻声说,仿佛在对这锅葡萄膏,也在对这漫漫长夜里的药材与人心,说一句安心的话。

第三日清晨,百草堂的门还没开,就被拍得“咚咚”响。李大叔拄着拐杖站在门外,裤管空荡荡的——他把肿得像木桶的腿用布缠了好几圈,却依然挡不住往外渗的水迹。

“王掌柜,救救我......”他刚开口,眼泪就下来了,“昨夜尿了半宿,却只滴出几滴,肚子胀得像要炸开。孙玉国说我这是没救了,让家人准备后事......”

王宁刚把熬了三天三夜的葡萄膏倒进瓷瓮,听见动静连忙擦手出来。青布褂子上沾着深褐色的膏渍,那是熬膏时溅上的,洗不掉,倒像缀了些星星点点的花纹。“莫慌,”他扶住李大叔,指腹搭在腕脉上,“脉象虽虚,却有根。”

张阳端来温水,王雪忙着搬板凳。李大叔坐下时,板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喘着粗气说:“孙玉国的伙计在镇上喊,说您这葡萄膏是哄人的,还说......还说吃了会死人......”

“让他喊去。”王宁掀开瓷瓮的盖子,一股甜润的药香立刻漫出来,混着淡淡的酒香。膏体呈深褐色,用银勺挑起,能拉出细长的丝,像老冰糖熬出的糖稀。“这膏里加了山药茯苓,您且服一勺试试。”

李大叔看着瓷勺里的膏体,又看看王宁笃定的眼神,闭着眼咽了下去。那膏入口先是微甜,细品又有药草的清苦,滑进喉咙时暖暖的,像喝了口掺了蜜的药汤。

“怎么样?”王雪攥着药草笔记,指节都白了。

李大叔咂咂嘴,忽然眼睛一亮:“好像......好像肚子里的气顺了些。”话音未落,他猛地站起来,“不行,我要上茅房!”

王宁笑着点头,张阳连忙扶他往后院走。刚拐过月亮门,就听见李大叔惊喜的呼喊:“出来了!真出来了!”

这声喊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半个镇子。原本在济世堂门口犹豫的村民,呼啦一下全涌到了百草堂。郑钦文站在济世堂的台阶上,看着对面黑压压的人群,气得把手里的算盘摔在地上,算珠滚了一地。

“都挤什么?”刘二狗扛着块“龙涎散”的木牌,想往人群里钻,却被村民推搡着退了回去。“我家孙老板的药才是真本事,你们......”

“闭嘴!”卖豆腐的陈婶手里还拎着豆腐筐,“李大叔肿了半月,你们的药越吃越重,还好意思说!”她挤到王宁面前,“王掌柜,给我也来一勺,我家那口子腿也肿了。”

王宁让张阳和王雪分药,自己则站在药柜前,给每个领药的人搭脉。遇到舌苔白腻的,就让王雪往膏里掺些干姜粉;听到有人说“总渴总尿”,就摇头拒收:“对不住,这膏您不能用。”

“凭啥?”个瘦高个急了,颧骨红得发亮,“我花银子买还不行?”

“不是钱的事。”王宁从药柜里取出块梨木牌,正是王雪写的禁忌,“您这是消渴症,吃不得甜膏。我给您开副别的方子。”

那瘦高个还想争辩,却被旁边的人拉住:“王掌柜是为你好,孙玉国才不管你死活呢!”

忙到日头偏西,瓷瓮里的膏见了底。王雪数着空药碗,忽然发现少了一个。“哥,早上领药的陈老爹,没把碗送回来。”她翻着登记本,“就是那个总咳嗽、说自己脾胃虚的老汉。”

张阳正在收拾药碾,闻言抬头:“我今早见他领了加干姜的膏,还说要给孙子留半勺。”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响起凄厉的哭喊。陈老爹的儿子跌跌撞撞跑来,怀里抱着个麻袋——麻袋口露出陈老爹花白的头发,他双目紧闭,嘴角挂着白沫。

“王宁!你这毒膏害死我爹了!”那汉子把麻袋往地上一摔,“我爹吃了你的膏,上吐下泻,现在连气都快没了!”

人群瞬间炸了锅。刘二狗不知何时混在里面,立刻大喊:“我就说这葡萄是害人的!王宁想钱想疯了!”郑钦文站在对面的屋檐下,抱着胳膊冷笑,腰间的玉佩在夕阳下闪着光。

王宁蹲下身,刚要探陈老爹的鼻息,那汉子突然按住他的手:“别碰!想销毁证据?”他从麻袋里掏出个空碗,碗底还沾着褐色的膏,“这就是物证!”

陈老爹忽然哼了一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王宁趁那汉子愣神的功夫,飞快地捏住陈老爹的手腕。脉象浮而无力,舌苔白得像霜——这不是葡萄膏的问题,是中了寒性泻药的症候。

“你爹今早除了膏,还吃了什么?”王宁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里异常清晰。

“没......没吃别的......”汉子眼神躲闪,脚却不自觉地往后退。

“是吗?”王宁忽然提高声音,目光扫过人群,“我怎么听说,今早有人看见刘二狗给陈老爹送了串冰镇的酸葡萄?”

刘二狗的脸“唰”地白了:“你胡说!我没......”

“我看见了。”卖豆腐的陈婶往前站了一步,手里还拎着空筐,“今早辰时,我去井台打水,看见你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塞给陈老爹。那葡萄上还挂着冰碴子!”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王宁扶起陈老爹,从药箱里取出个小瓷瓶,倒出三粒黑色的药丸,撬开他的嘴喂进去。“葡萄膏性平,但忌生冷。”他声音朗朗,让每个村民都能听见,“陈老爹本就脾胃虚寒,服了膏再吃冰镇葡萄,好比往热汤里泼冰水,不闹肚子才怪!”

陈老爹喉咙动了动,忽然“哇”地吐出些酸水,缓缓睁开眼:“水......我要水......”

“爹!”那汉子又惊又喜,刚要上前,却被王宁拦住。

“你爹是被人当枪使了。”王宁盯着他,“是谁让你来闹的?许了你多少好处?”

汉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半天,忽然朝济世堂的方向跪了下去:“是孙玉国......他说只要我来闹一场,就免了我爹欠他的药钱......还说......还说这是刘二狗出的主意......”

这话像炸雷,人群瞬间涌向济世堂。孙玉国正站在门口张望,看见怒冲冲的村民,转身就想跑,却被李大叔绊倒在地——李大叔的腿已经消了肿,走路利索多了。

“把他的假药搜出来!”有人喊。村民们涌进济世堂,从柜台下翻出个黑陶瓮,里面装着灰色的粉末,闻着一股刺鼻的碱味。

“这就是龙涎散?”王宁捏起一点粉末,放在舌尖尝了尝,眉头紧锁,“这是用芒硝掺灶心土做的!利水伤脾,难怪越吃越重!”

孙玉国还想狡辩,却被郑钦文推了一把。这瘦高个不知何时换了身粗布短褂,手里举着本账册:“大家看!这是他的进货账,龙涎散成本才五文钱,却卖一两银子!”

刘二狗“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是我鬼迷心窍!我不该撺掇陈老爹吃冰葡萄......”

夕阳透过济世堂的窗棂,照在散落一地的药材上。王宁看着被绑起来的孙玉国,忽然叹了口气:“《本草经集注》有云:‘药有君臣佐使,以相宣摄。’用药如此,做人亦如此。你只知逐利,不知敬畏,迟早要栽跟头。”

霜降那日,百草堂的葡萄藤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藤蔓在阳光下舒展,像幅写意的水墨画。王宁踩着梯子,给老藤裹上稻草——这是林婉儿教的法子,说能让葡萄藤挨过寒冬,来年结的果子更甜。

“哥,张阳师兄把新收的山药晒好了。”王雪抱着个竹筛子进来,筛子里的山药片泛着淡淡的黄,那是用麸皮炒过的痕迹。她的药草笔记又厚了半寸,最新那页贴着片干枯的马奶子葡萄叶,旁边记着“西域品种耐寒性弱,需移至暖房”。

王宁从梯子上下来,腰里还缠着护腰——去年熬膏时落下的老毛病,阴雨天总疼。他接过筛子闻了闻,山药的清香混着麸皮的焦香,恰到好处。“让你张师兄把这些和茯苓掺在一起,磨成粉,给李大叔送去。”他往竹筛里撒了把葡萄干,“他那腰膝酸软,得慢慢补。”

正说着,门外传来铜铃响。钱多多骑着毛驴,驴背上驮着个红漆木箱,绸缎马褂上沾着雪粒子。“王掌柜,西域的朋友托我带样好东西!”他掀开木箱,里面铺着软绒,放着株盆栽——虬曲的老藤上,竟挂着几颗青绿色的葡萄,在初冬里格外惹眼。

“这是......”王雪凑过去,指尖差点碰到叶片。

“秋葡萄。”钱多多小心翼翼地把盆栽搬下来,“西域那边的新品种,能在霜里挂果,说是药效比寻常葡萄强三倍。只是娇贵得很,得天天晒太阳。”他压低声音,“孙玉国在邻镇被人撞见了,还想卖假葡萄膏,被巡捕房抓了去。”

王宁摸着秋葡萄的老藤,忽然笑了:“作恶的人,终究藏不住。”他让张阳搬来个朝南的花架,“把它放在这儿,让它看着咱们怎么把药做好。”

张阳搬花架时,袖口露出道新疤——那是前几日采药时被毒蛇咬的,亏得王雪认得解药草,才没出事。他如今穿的粗布短褂总洗得发白,却比从前那件月白长衫更合身,辫子上的蓝布条也换了新的,是王雪用染布剩下的边角料做的。

“先生,郑钦文把《本草纲目》抄完了。”张阳指着案上的书稿,字迹工整,连眉批都一丝不苟。

王宁翻了两页,见郑钦文在“葡萄”条目下添了段注解:“亲试:与山药同煮,治虚肿效佳;生食过多,确致泄泻——丙午年霜降记。”他点点头:“让他去库房盘点药材,把受潮的茯苓挑出来,用炭火烘干。”

郑钦文应声去了,路过药柜时,特意扶正了那瓶干姜。他从前总嫌炮制干姜费时间,如今却把每片都切得厚薄均匀,像模像样。刘二狗蹲在门槛上搓草绳,手里的草绳粗细均匀,他说要给葡萄藤做新的绑带,比去年的更结实。

傍晚飘起了小雪,张娜端来刚熬好的葡萄山药粥,青瓷碗里冒着热气。王宁喝着粥,忽然听见后院传来争执。郑钦文和刘二狗正围着那盆秋葡萄,郑钦文说要盖层棉絮防冻,刘二狗却坚持要开窗通风。

“林婉儿姐姐说过,葡萄藤要冻一冻才有力气结果。”刘二狗急得脸通红,手里还攥着半截草绳,“你总把它当宝贝捂着,会烂根的!”

“你懂什么?”郑钦文护着花盆,“这是西域来的金贵品种,冻坏了怎么办?”

王宁走过去时,两人还在争。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秋葡萄的土壤——湿润却不黏手,是张阳按“见干见湿”的法子浇的水。“把棉絮盖在根部,藤上不用管。”他拨开老藤,指着藏在土里的新芽,“根要暖,藤要炼,来年才能挂果。”

郑钦文和刘二狗对视一眼,都低下了头。刘二狗拿起草绳,往花盆周围缠了圈,留出透气的缝隙;郑钦文则取来块薄木板,挡在西北风口。

雪越下越大,王宁站在廊下,看着药铺里的灯火。张阳在抄药方,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王雪在整理药草笔记,时不时哼两句采药时听的山歌;张娜坐在灶前添柴,火光映得她鬓角的银簪发亮。

“哥,你看!”王雪忽然举着笔记跑出来,“我把今年的葡萄药方编成歌诀了——‘葡萄甘平补气血,配入山药脾土健,茯苓助它利水湿,干姜少许温虚寒,消渴之人莫沾边,辨证施治是关键’。”

王宁接过笔记,指尖抚过纸面,那里还留着王雪练字时洇出的墨痕。他想起爹临终前,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在药书上写字:“医道如藤,看似柔弱,实则坚韧,能攀高,能扎根,方能生生不息。”

“写得好。”他把笔记还给王雪,转身往药房走,“把它抄在木牌上,挂在葡萄藤下。”

雪落无声,百草堂的灯亮到深夜。药柜上的葡萄膏瓷瓮空了大半,旁边摆着新酿的葡萄酒,陶瓮上贴着张红纸条,写着“立春启封”。张阳的砚台里,墨汁还未干,上面搁着支狼毫笔,笔锋沾着点朱砂——他在给新收的药材写标签。

第二天清晨,雪停了。王雪推开大门,看见葡萄藤下站着个人,绿蓑衣上落满了雪,正是林婉儿。她手里拿着把剪刀,正在修剪老藤的枯枝。

“婉儿姐姐!”王雪跑过去,看见被剪下的枯枝上,竟藏着几粒饱满的葡萄籽。

“埋在土里。”林婉儿把葡萄籽递给她,掌心沾着树脂,“明年春天,它们会发芽的。”她指着远处的山,“云雾山的背阴处,我种了片野葡萄藤,等结果了,我们来酿新酒。”

王雪蹲下身,把葡萄籽埋在葡萄藤下,盖了层松软的腐叶土。张阳提着水壶过来,往土里浇了点温水——那是晾过的雪水,林婉儿说用这个浇种,芽长得壮。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雪地上,反射出细碎的光。王宁站在门廊下,看着孩子们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腰不那么疼了。他摸了摸怀里的药书,书页间夹着片葡萄叶,是去年熬膏时留下的,如今已经干透,却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闹,郑钦文和刘二狗正在堆雪人,雪人手里拿着串用红果做的“葡萄”。钱多多的毛驴在院里打着响鼻,驴背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像是在应和着这藤下的生机。

王宁知道,等到来年春暖花开,葡萄藤会抽出新绿,秋葡萄会挂上枝头,而那些埋在土里的葡萄籽,也会顶破泥土,向着阳光生长。就像这百草堂的药香,就像这代代相传的医道,生生不息,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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