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东宫添嗣承乾慧,贞观八载谷满仓(1 / 2)
贞观八年的秋光,像是被上天打翻了金箔,泼洒在广袤的关中平原上。从渭水之畔到终南山麓,无边无际的麦田翻涌着波浪,沉甸甸的麦穗垂弯了麦秆,在风里簌簌作响,那是丰收独有的絮语。日头正当午,却不见半分燥热,唯有清爽的风裹着麦香,掠过田埂上忙碌的身影,将孩童们清脆的歌声送向远方:“麦黄黄,谷满仓,天子圣,百姓康……”
农夫们赤着脚踩在晒得微暖的泥土里,手中的镰刀起落如风,锋利的刃口划过麦秆,发出“唰唰”的脆响。割下的麦束被捆成整齐的草把,码在田埂边,很快堆成了一座座金黄的小山。年轻力壮的后生们扛着粮袋往来穿梭,汗水顺着黝黑的脊梁往下淌,滴进泥土里,却笑得眉眼弯弯——粮袋沉甸甸的,压在肩上,心里却踏实得很。老人们坐在田埂边的老槐树下,手里摇着蒲扇,看着眼前的景象,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嘴里念叨着:“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样好的年成啊……”
田埂尽头的小路上,几辆马车缓缓驶过,车身上“户部”的印记清晰可见。户部侍郎崔敦礼亲自带着属官下乡核验收成,掀开车帘,望见这丰收盛景,忍不住捋着胡须点头。身旁的主簿捧着刚统计好的账册,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侍郎大人,您瞧,这渭南县的粟米亩产竟达三石二斗,比去年足足多了两斗!还有泾阳、武功诸县,亩产都在三石以上,就连往年收成稍差的贫瘠之地,今年也能有两石五斗的收成!”
崔敦礼接过账册,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每一个数字都透着让人安心的分量。他沉吟片刻,道:“速将此消息奏报朝廷,尤其是东宫和皇后娘娘处——皇后娘娘素来关注农事,培育新稻种耗费了多少心血,如今总算有了回报。”主簿应声而去,崔敦礼望着田间忙碌的百姓,心中感慨:贞观初年,关中还曾遭逢旱灾,百姓流离;如今不过八载,竟能有这般仓廪充盈的景象,陛下勤政,皇后贤明,朝堂清明,方才有这盛世之基啊。
此时的太极宫西侧,长乐宫的暖阁里,却是另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长孙无垢身着一身素色襦裙,裙摆上绣着淡淡的缠枝莲纹,既不失皇后的端庄,又添了几分温婉。她正俯身站在一方精致的木架前,木架上摆放着数十盆培育中的稻种,嫩绿的稻苗舒展着叶片,生机勃勃。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一株稻穗,那稻穗比寻常稻子饱满许多,颗粒圆润,色泽鲜亮。这是她耗费三年心血,寻遍江南稻种,又以灵泉之水悉心浇灌培育出的新品种,名为“御香稻”。当初为了寻找合适的稻种,她派内侍远赴江南,走访数十位老农,收集了上百种稻种带回宫中试种;为了掌握灌溉时机,她亲自记录每日的日照、水温,甚至不顾身份,下到御花园的试验田里查看土壤墒情。如今,这“御香稻”不仅亩产比寻常稻子高出三成,煮出的米饭更是香气浓郁,软糯可口。
“皇后娘娘,户部崔侍郎派人奏报,今年关中粟米亩产再创新高,各州粮仓均已储满,部分州县甚至需要临时搭建粮仓存放粮食!”内侍总管李德全轻步走进暖阁,躬身禀报,脸上难掩喜色。
长孙无垢闻言,抬起头望向窗外。暖阁的窗棂敞开着,能望见远处宫墙之外,连绵的麦田如同金色的海洋,风过之处,麦浪翻滚,煞是壮观。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轻声道:“好,总算是不负百姓,不负陛下。”
稍作思忖,她吩咐道:“传本宫懿旨,令各州府即刻开常平仓,以平价粜粮,严禁商贾囤积居奇、哄抬粮价。另外,告知兵部和户部,从各州粮仓中调拨三成粮食,作为边疆驻军的冬粮,务必确保将士们寒冬腊月不受冻馁之苦。还有,江南诸州今年雨水充沛,稻收想必也极好,令当地官府统计收成后,调拨部分粮食运往关中、河东等缺粮州府,以备不时之需。”
“奴婢遵旨!”李德全躬身应下,正要退下,又被长孙无垢叫住。
“还有,”她补充道,“御花园试验田里的‘御香稻’已经成熟,让人收割下来,一部分送御膳房烹煮,供陛下和东宫殿下品尝;另一部分晒干脱粒后,分发给各州府农技官员,让他们带回地方推广种植。切记,要详细告知种植之法,不可有误。”
“奴婢明白。”李德全再次躬身,这才退了出去。
长孙无垢重新将目光投向面前的稻苗,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出身名门,自幼饱读诗书,却深知“民为邦本,食为民天”的道理。太宗皇帝登基以来,励精图治,轻徭薄赋,与民休息,而她作为皇后,更应以身作则,辅佐君王,关注农事,让百姓安居乐业。如今粮仓充盈,百姓富足,便是对他们夫妻二人最大的慰藉。
而此时的东宫,同样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东宫丽正殿的书房里,六岁的太子李承乾正端坐在案前,身着一身明黄色的太子常服,小小的身影挺直了脊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手中捧着一卷《论语》,琅琅的读书声清脆悦耳,字正腔圆:“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饱含感情,每一个字都咬得极为清晰,没有丝毫卡顿。站在一旁的太子太傅李纲捋着花白的胡须,眼中满是赞赏之色。李纲是前朝老臣,性情耿直,学识渊博,太宗皇帝特意将教导太子的重任托付于他。起初,他还担心这位六岁的太子年幼贪玩,难以教导,可相处日久,他才发现李承乾天资聪颖,且极为好学,不仅过目不忘,还善于思考,常常能提出一些让他都感到意外的见解。
“殿下,”待李承乾背诵完《论语》全篇,李纲躬身行礼,赞道,“殿下六岁便能熟背《论语》,且能领会其中深意,实属罕见。老臣佩服。”
李承乾放下书卷,起身对着李纲拱手行礼,声音稚嫩却恭敬:“太傅过奖了。承乾不过是遵父皇母后教诲,勤加诵读罢了。”他虽为太子,却毫无骄纵之气,待人谦和,礼数周全,这一点让李纲尤为欣慰。
正说着,门外传来内侍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李承乾眼睛一亮,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迎了出去。只见李世民身着常服,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父皇!”李承乾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对着李世民行了跪拜之礼。
“吾儿免礼。”李世民弯腰将他扶起,伸手抚摸着他的头顶,笑容满面,“听闻今日太傅考你《论语》,你尽数背了下来?”
“回父皇,承乾已经背完了。”李承乾仰着小脸,眼中满是期待的光芒。
李世民看向一旁的李纲,李纲连忙躬身道:“陛下,太子殿下天资聪颖,不仅熟背《论语》全篇,且对其中‘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等句有独到见解,老臣深感欣慰。”
“哦?”李世民来了兴致,看向李承乾,“吾儿不妨说说,你对‘使民以时’有何见解?”
李承乾略一思忖,朗声道:“父皇,儿臣以为,‘使民以时’便是不可违背农时。农夫耕种,春播夏耘,秋收冬藏,皆有定时。若官府随意征调民力,耽误了耕种或收割,便会导致粮食减产,百姓无以为生。如今正值秋收时节,儿臣听闻今年粮食丰收,便是因为父皇轻徭薄赋,让百姓能安心劳作,不违农时。”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儿臣还听闻,母后培育了新的稻种,亩产极高。儿臣想,若能让百姓按照时节,轮换耕种不同的庄稼,比如今年种粟米,明年种稻子,后年种豆子,如此既能让土地休养,又能增加收成,这便是‘分时轮作’之法。不知儿臣说得对不对?”
李世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再次抚摸着他的头顶,赞道:“说得好!说得好啊!吾儿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见解,真是有乃母之风!”他心中甚是欣慰,李承乾不仅聪慧好学,还能心系农事,关注百姓,这正是他所期望的储君模样。
李纲在一旁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太子殿下心系苍生,有仁君之姿,实乃大唐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