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无所言说的自我证明（2 / 2）
“高露洁送给露娜的日志。是露娜的东西。”
雾轨说罢，书页与书页之间隐隐约约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抹昏暗的黄色光芒快速闪过。从声音上判断，书内被注入魔法。雾轨闭上一只眼，慢慢地将闪光的那一页摊开。一片空白，首个单词凭空浮现在书页的左上角。高露洁的声音随之冒出，以十分柔和的声音念诵这些文字的内容。说话声中还夹在这嘈杂的蝉鸣声，以及壁炉之火燃烧的声音。
“露娜公主，真视之眼的价值不可小视。它可以以任何形式洞察事物的本质，以及事情的真相。我和月舞委托暮光闪闪帮咱们查了一下子。她说马国历史中，少有不精通高阶魔法的贤者接近过该宝物。只有幻灵族第二代女王曾潜入永恒森林另一处的某个祭坛里盗取真视之眼。因为她觉得坎特洛特的管理模式存在问题，真视之眼可以直接给出正确的治国路线。所以，打真视之眼注意的，都是觊觎政权的反叛者。而落雪出学校后，先是和母亲一起在家住过三年，然后再去云中城当教师，一只过着安稳的日子。凭她的阅历和生活圈，是不可能接触到什么真视之眼的。”
雾轨眼珠一转，她打算先会一会这个高露洁。她恰巧发现露娜临走前把羽毛笔归置到书桌一旁。雾轨用敏锐的目光匆匆向窗户瞥了一眼，间没有什么动静，她使用露娜的笔，在高露洁的嘱托下写出自己对真视之眼的看法：
倘若这宝物，能加速一些科研项目的进度呢？
“高露洁，我自个也研究了。你说真视之眼有没有自我意识？”
“那你是怎么研究的？卷轴说，看谁用。”高露洁第一时间没有觉察到不对劲。
“假如我用这只眼对学校扫一圈，发现学校前身是一座森林。长居于此的夜之子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应该顺应自然规律，从此待在森林中安居乐业。另一派持有反对意见：当隐士决不能当做种群发展的长久之计。我猜你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反对派砍掉一部分树，盖了新学校。你说，如果真视之眼相信我，为什么不交代夜之子砍伐树木的动机？难不成它觉得动机不纯，再揭露出更深层次的东西？比如夜之子那时候搞信仰对立，自然环境对一部分信徒来讲是不必要去维护的，有魔法的林中生物会破坏另一派的团体稳定性。这东西是不是故意把本质上的一些东西遮住了？它也在选宿主。”
“倘若你知道未来的事情，它不可能再发生。和你保持联络的那个神将森林的未来走向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露娜，黑晶王去哪，哪里就见不得曙光。编年史记载，黑晶是个季几度傲慢。自负，以及镇定自若的伪君子。他走过的绿地必然会枯萎。对于夜之子，黑晶不可能让战败之马活着见证第二天的太阳冉冉升起。你知道他，不可能让他亲自找到你。因此你允许失去家乡庇护的夜之子进入森林，同时也对外收留一些战士。这样的话，力量强的主张走出去，力量弱的期望苟活一段时间。一些引起夜之子产生恐慌的谎言必然产生，你的观点偏向于后者。”高露洁的话让雾轨更加坚定露娜的过去是在黑暗中摸索着求生。
“三百五十年前的事谁还记得。夜大建校史提过：学校成立之初只有三匹马：我、落雪，还有一批飞马。构筑学校的建材全部取之于原始森林中的参天古树。每年的七月份，校长得跑去个叫翡翠祭坛的地方，向月球魔驹求得明年依旧活得安宁。建校一年间，学校只开设道德与法治、农业技术、蹄工业技术这种学了能立刻实践的课程。然而副校长提出反对意见：夜之子在月球留下的建筑和文化印记永远会淹没在历史的滚滚长河下，再也不能走出去。校长必须带头培养一支预备军，毫无保留地将自身的武艺倾囊相授。他提出意见没多久，学校附近开始出现夜骐的身影。副校长命令谁都不能出森林。结果，他偷偷趁一个暴雨之夜离开森林去搜寻异化夜骐的踪迹，再也没回来。”
雾轨长舒一口气，夜大开学之际面向全体新生开展校园文化讲堂，又拉拢一批大二三的师哥带新生打篮球友谊赛。总之，学校开学设立一堆毫无鹰眼营养的迎新活动让见识过高等学府内幕的雾轨感到反胃。她只挑最重要的建校史讲座去听，毕竟她毕业后需要了解母校的基本情况。
“我倒不希望宝物有思想。它给你想看的，让你朝目标努力一点。接着，它再给你看点你害怕接受的事实，迫使你掉头走开。一般来说，真视之眼帮你提前去看的本质内容，它是不可能让地位卑微、身处事情之外的马预知或了解的。如果真视之眼洞悉你心中的贪婪，他也有可能放一点你期望的真相出来，引诱你一点点暴露在危险海域之中。紧接着，一头鲨鱼会猛地张嘴吃掉你。你的确掌握了真相，但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高露洁如此回答道。
“我找到了值得信任的朋友。真相我要，宝物我也会紧紧攥住。高露洁，你教会这边一切顺利？若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有权利把我对你施加的痛苦丢回来。我总是学不会分辨是非。”雾轨模仿露娜的字迹回道。
“露娜，你很在意这件事吗？我说过，我确实失去了一些东西，可也因为你在森林中参悟到许多书本中学不到的真理。那个时候我觉得是有神在维持永恒森林的稳定，我找不到出路，每天都向真主祈祷日后会耐心过好每一天。忽然有一天，我遇到博士。他是来游玩的，我和他见面后开始就科学与真主的话题互相聊起来，就跟他走出森林了。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时常会去他的实验室打下蹄。一来二去，马镇都以为我俩相互依恋，我还邀请他去教会看望我。他当时在研究能量守恒，而灵魂也是能量体现的一种形式。我还推荐相关的书籍给他。他好像只抽得空读完第一本。对了，博士除了工作需要，很少自己外出游玩。所以教会有那种去乡镇做类似传教的活动，我会提前留出两个名额。露娜，博士和你一样内敛，他的内心情感和你一样丰富多彩。我俩去海滩晒太阳，他含蓄地向我表达爱意。好似一壶浓郁的葡萄酒，把香醇的味道留到最关键的时刻。嗨，他之前找过，都失败了。我不忍心看他三十多岁形影单只地活跃在科研领域，可是，我俩的年龄差距会越来越大。外头的马会一直议论他的。我担心他无法承受世俗的眼光，从而晚年生活在抑郁中度过。因此，我通过教会朋友这条渠道帮博士物色了一个家境还算富裕的雌性独角兽。主要是可以支持他一直搞科研。现在想起来，我是有点后悔。那个独角兽并不喜欢博士，他们结婚后基本上各忙各的，三年只出去玩过一次。还好，她一直支持博士的研究，我就放心了。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十年之久。我目睹他的儿孙长大后相继投身于博士的研究中，并继承了博士这个称号创立时光旅行项目。他是想帮我改变过去，阻止我掉入不老泉。我不想在追究谁的责任，所以没有同意博士挑我当研究对象的决定。”高露洁此时可能有点憔悴，字迹逐渐显得缺乏活力，有点像右倾斜。
“你做得没错，毕竟道路不同，互相祝福。但我相信自己还有时间和他品尝爱情的滋味。其实爱情的本质无非是双方搭伙过日子，互相帮衬。搞科学的话，你们挤破头想不清楚的理论，去求神能得到些许思路吗？同理，求得问题的解与寻求事物本质是类似的，我要求真视之眼道出问题的答案，它一定会给。毕竟学个习而已。”雾轨补充道。
“露娜，祝贺你遇到心仪的男孩子。爱情这事我没法给予评价，因为我自己还没准备好。对，过去这么久我仍然做不到如此关怀一匹马，肉体和心灵上的双重关怀。露娜，暮光的意思是，真视之眼可以成就一个平凡无奇的角色，也可以毁灭一个自负而狂妄的学者。用一次，你还会用第二次，第三次。你不知道得知问题的解决需要付出多少精力。”高露洁的回答让雾轨的意识陷入短暂的恍惚之中。
“你我都是永生者。真视之眼，我暂时不会让第二匹马知道它的存在。”
“可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高露洁转移话题矛头，继续写道：“你不是露娜，露娜没说过之前获得过真视之眼。自己明明把全部情感全部投入到严肃的交流中去了，并且她话语中的态度消除了露娜自带的自卑感。
“抱歉，露娜确实不在家，她这会还在校区里处理事。放心吧，我是露娜的朋友，叫我雾轨。因为露娜无意得罪一些个夜骐，暂时和我住学生宿舍。她和我第一天认识，我愿意和她交朋友，并调用我这边的资源尽可能地保护她。”
高露洁的字迹忽然变得潦草而飘逸起来，似乎日志那头换了一匹马：“飞马队的雾轨？”
“什么啊？我是大学生。或许月球上有好几匹马和你们那的居民重名。高露洁，刚才无意冒犯露娜去问你宝物的事。因为夜骐一旦知道宝物的事一定会想办法拿到它。我能帮她一点，算一点。目前来看露娜她状态看起来蛮乐观的，我和她又去秘境森林里去参观了。环境大差不差。看样子一直有几个学生往里面跑，城堡里生活设施倒也齐全。对了，真视之眼是否拥有自我意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
“你不是露娜，这事露娜知道。你是怎么拿到的高露洁的日志？”
卧室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闷响，雾轨清楚对门住着的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大二男生，对他来讲，半夜喝酒宣扬失败的奋斗史再正常不过。紧接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几下哭哭啼啼的声音从门缝地下流出来。雾轨总是有些慌乱地把自己的目光从房门一开，她忽然改了想法，似乎门背后的那个男生目光即凶狠又蛮横，这种不正经男生眼睛里的这表情增加了雾轨的不安感。她把日志拿进卧室里，随后用钥匙锁住房门，趴在床上继续和雾轨通讯。
“她丢桌子上了。你们是露娜的本地通讯员？”
“对，我是月舞。你回头告诉露娜，先别掏出宝石到处照。”
潦草的字迹重新支棱起来，显然是高露洁接笔继续书写。或许，她俩认为雾轨是个温顺，虚伪，刻意接近露娜，利用她的身份达成自己的某个利益的女孩子。但雾轨并不在乎见不到面的小马会怎么看待她。当然，雾轨见识过有学弟捧一束鲜花守在食堂等她下班。男生认为能等到一份确切的答复，雾轨却批评他骨子里刻上了卑微的印记。
“知道了，露娜之前上过学我清楚。她在学校里是不是不出名，自己也不在乎那种？”
高露洁那头似乎停顿一下，雾轨恰好听到有小马按动门铃，“雾轨，露娜回来了！顺便帮你买了点零食！”
终于回来了，雾轨兴奋地用魔法使劲推开房门，日志上浮现出一条简短的答复：“上学期间，露娜是个很单纯，很善良的小女生。她挺努力的，给我们一种很安静的感觉。我朋友反映，她不参加社团，一直独来独往。学业成绩也不算出众。她找我几次，我能明显看出来她对我是有意思。”
“你拒绝她，导致经不起挫折的她心怀不甘。哎，她来月球之后，做事仍然激进且不顾后果。希望她回学校准备考试的这段时间，能认真思考今后的打算吧。露娜回来了，我让她回来和你说。”
露娜神色疲惫，一头栽倒在松软的真皮沙发上不起来了。雾轨立刻去厨房给露娜续上一杯温水。知道露娜不会立即去喝，便暂时放在桌子上。客厅那耀眼的灯光在玻璃上投射出十分清晰的影子。滚烫的热水反复在那锈迹斑斑的方形水壶中翻涌着，发出滋滋的声响。雾轨将日志与笔还给露娜，把刚才高露洁写下的话一五一十转达给露娜。露娜迟疑片刻，向雾轨说道：“雾轨，夜骐警卫同意了，但我得额外花时间教会他们剑法。”露娜轻轻说道。
“因为你欠午夜家族的？”雾轨反问道。
“我应该早点把落雪接过来住。雾轨，你说一个看似稳固的国度，幕后君王跑路间接导致国家覆灭，这个责任我该不该担负？相当一部分午夜家的埋怨我中途放弃。”露娜将两条腿翘起来，用魔法把日志悬在空中。她半只眼皮遮住浑浊的瞳孔，大致将高露洁的文字浏览一遍。
“和你有什么关系，夜骐过自己的生活。也不对，月城建楼房用到的原材料仍然由夜骐提供。反正夜大建校那会儿还不是得防盗防火防夜骐，怕夜骐进来管学校，搅乱校园秩序。听上一届学姐说，去年学校招三个夜骐。他们毕业后留在学校当教导员，处理事情走以牙还牙路线。凡是学生觉得专业不对口的、难以出去后找稳定工作的，夜骐教导员主张学校以马为本。什么帮他们调专业、加学分之类的事都发生了。他们上任第二年，就上学期。好几个学生反骨意识瞬间起来了。就是制度约束不了学生了，觉得不对直接闹，上学期期中的时候。一门课程期中测验班里成绩普遍偏低，学生直接联名把任课教授搞到教育局去了，说她故意出难题限制学生毕业。”
“我知道那事！”雾轨举的例子让露娜不禁联想起学生时期的往事。尽管只有短短的一年，却是奠定露娜今后马生的关键时期。她将一颗花朵状的枕头垫在脑袋下，半个身子躺在椅子上，继续对雾轨说“你本来能考过，考试卷故意拔高难度不让你通过。怕摇钱树推门走了。照葫芦画瓢，几个学生都被这样骗，浪费半年时间学习重复的内容。我们还好，高露洁这破学校才不讲究关注学生。课本、课外资料、作业明细一股脑丢给你，甚至期中期末考试内容全交代。自己把握进度，考不过老师不负责任。”
“破学校？她不像从破学校走出来的女孩啊。不好意思露娜，你不在，我冒用你的名字和她聊了聊什么真视之眼的事。她的意思是，你先保管好别用。想得多，制造的麻烦也会多。”
雾轨把开水弄到水壶里去，再去默默地啜饮晾亮的那一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敲打键盘。
“我倒希望自己变笨，去学陆马干着简单的活，沐浴在金黄色的霞光中愉快地过一辈子。”
“但你不知道有这种心态的小马，他们还有信仰。露娜，你做不到，我觉得你执着于追求一件事情，始终停留在迷恋表面上的东西。一旦钻进去深究什么，你就害怕地退缩了。一辈子只干一件事的马。连我父亲都佩服他们的毅力和智慧。”
“怎么话从你嘴里出来，我觉得特别受用呢？”露娜回答道。
“你信任我，我就敢把真心托付给你。我觉得日后你有专注干一件事的潜力，看好你。”
雾轨把露娜买来的零食包用剪刀弄开一个豁口，掏出一片弯曲的薯片塞进露娜嘴里。露娜的牙齿白得跟瓷砖一样。她实在不愿做起来嚼碎薯片，因此吞咽的时候噎住了嗓子。露娜不得不腾得立起来，向桌上的空盘剧烈咳嗽。
“别说这么正式了，我真的担心自己承受不起。”
雾轨则表情麻木地扭头坐到客厅茶几上敲电脑写作业。
“雾轨，我明天安排夜骐警卫去石阵那排练。估计，我会邀请闪尘进入秘境森林，参加第五场戏。晚安吧雾轨，明天一早我去图书馆写剧本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