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2 / 2)
关弘笑了笑,目中闪着一点狡黠的光:“怎么试?半截的令牌,他根本就不必试。”
宁野风呆住了。
谁也不曾听说,玄黄令竟能一分为二。
说到这里,关弘再不肯多言了:“我能说的,言尽于此。”
宁野风沉默了一会儿,道:“多谢。”
如今看来,楚玉楼的确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要与他为敌,无异于蚍蜉撼树,不过,这消息他知道便好,具体怎么选择,别人就管不着了。
关弘似乎能猜到他的想法,轻轻摇头。
宁野风道:“还有事么?没事,我回去睡觉。”
“有。”他看着眼前这年轻得还带着几分稚嫩的人,说:“还有一件事,我只放心告诉你。”
宁野风突然觉得,这人也很可怜,想问:“你莫非没有别的朋友?”
但觉得这话不妥,没说出口,转而道:“没想到,你我还算朋友?”
月光下,关弘的身影似微微晃了一下,哼笑了一声。
“我什么时候说,你我是朋友了?”
宁野风:“……行,我自作多情,有什么话赶紧说。”
但最后,关弘迟疑许久,什么也没说,扭头走了。
听他讲完,饶是已有了些准备,温书青依旧难免心沉。
从这些话中的信息,大致推测得出,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玄黄令当然不是天然就分为两段,他曾亲自过手的东西,自然清楚。所以,这是人为造成。
左公常既然是当年的黑衣人,楚玉楼又明显与之合谋——即是合谋,必然有分赃的一步,按着当时两人的实力来看,必然是左公常占据上风。
估摸着,楚玉楼在杀光那茅店中的人后,找到了玄黄令,却不甘心将其交出去——可是,当时他也没有这个本事虎口掠食,他需要时间积累,成长。
要怎么样,才能即稳住人,又不叫其先一步拿到宝物呢?用假货,早晚都有被发现的风险。
那大概只有,用一块真的,却残缺的牌子,达成目的。
只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打消左公常的猜忌——不,或者,他就是要左公常猜忌——怀疑另一半在楚玉楼手中,这样,还能防止对方兔死狗烹,轻易不敢动他。
明面上,楚家堡跟天地盟不在一个体量级别上,可实际,那一分为二的玄黄令,叫他有了跟左公常分庭抗礼的实力。
也许,两人此后多次合作,都有这原因在其中。
长河帮押运的粮食珠宝被劫,随行的南宫羽身死——他一直没想明白,究竟是什么人能窥破那“飞剑仙”的弱点,一击得手的?
却原来,这事情兜兜转转,还是和自己有关——南宫羽当年是被他所伤,而那场比斗,除了几个同门,也就只有楚玉楼还知情。
温书青长叹一声。
他白长了一双眼,怕是从来都不了解那个人。
半晌,他重又开口:“所以,关弘此来,只是提醒你不要得罪楚玉楼,其他没说什么?”
“他一定有事,但的确没说。”宁野风对此也是不解:“我看他,好像有什么顾忌。”
温书青点了点头,心中疑惑一时也难得解答,只叮嘱少年:“他的提醒也不无道理,既然小麦已经平安到了这里,你暂时减少在城内走动——这城中不少人还在搜索天地盟残党,难保有人认出你来,关键是,尽量不要叫楚家人盯上你。”
宁野风只觉得这么着很是窝火,抱怨一句:“这却要躲到什么时候?莫非他姓楚的在一日,所有武林人都不能出头了?”
温书青淡淡道:“并非所有人——只要愿意奉承他,顺从他,永远不会威胁到他——这样的人,不仅可以出头,还能得到许多好处。”
宁野风闻言冷笑:“这样的人?这叫‘人’?这分明是狗!”
他有些恨恨的道:“没想到,左公常死了,有黄天龙;黄天龙倒台,又冒出个楚玉楼——所不同之处,他倒是比那两个更得人心。”
温书青心道:那是还没到时候。
楚玉楼这个人,没有万全的把握,绝不会把真面目暴露人前。一如当年,面对方云锦这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他都要演,不得不说,戏瘾真大。
至于何时是‘万全’,恐怕,要看他花多长时间才能练成玄黄令中的功法,楚家堡何时能彻底消化那些吞并来的势力。
那时刻,他真个叫“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不过……温书青目送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平静的想:他怕是没有那一天了。
还有十二天,就是大会召开之日。
清早,温书青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递给身边人:“一定要亲手交给我师父。”
顾渊浓眉一轩:“你要我现在去缥缈峰?”他有些迟疑——不为别的,眼看着快到楚家堡大会之日,一来一回,时间太紧迫了。
温书青道:“我算过日子,来得及。”他提醒道:“这信很重要,你去,我才放心。”
顾渊心里暗算了一下路径,觉得加紧赶路,可以在腊月十九之前回来,便点了头,嘱咐道:“你自小心些。”
“好。”
顾渊不敢拖延,饭也没吃,随便揣了两个饼子,掠上马背,就要出发。
“等一等!”
青年自屋内追出来,跑到近前,微微喘息着,仰头望他。
身形精悍的骑士勒住缰绳,大马原地踏了两下蹄子,哒哒。
“怎么了?还有什么东西要带么?”他以为温书青是忘记了什么,才追出来。
站在地上的人半晌不语,像有什么话要说,又忘记了,只是专注的看他一眼,两眼。
顾渊端坐马上,从这角度看下去,那人仰着头,本就很俊秀的面孔,更显得轮廓小巧而精致,有暖暖的白气从他口鼻呼出,微微朦胧了视线。
在冬日灰蒙蒙的清晨里,百物凋敝,唯独这个人在发光。
他有些看得呆住了,这时听到:
“褡裢里有银票和水囊,你,”温书青一手攀着缰绳,握得很紧,嗓子似也有些干涩:“你小心些,遇事能忍则忍,不要总和人结怨。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跟师父师兄们提,往后——”说到这里,倏地住口。
顾渊这才明白他是担心自己,失笑道:“此去甚急,便是我想,恐怕也没有时间惹事。”顿了顿,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道:“我一定在大会前回来,你放心。”
“……嗯。”温书青垂下头,手从那温暖的掌心中抽离。
顾渊吆喝一声,马匹掉头前冲几步,突又停下。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莫名的突突直颤,再次回头看了眼伫立院中的人影,偏这时阳光照来,晃得他视线有些模糊,太亮了,那人的神情反而看不真切。
他没办法分析出这感觉的来源,只有告诉自己,快去快回。
然而,本来能在十日内返回的路程,他却一直都没有回来。
温书青似也觉得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