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谈（2 / 2）
“你小子，志向还挺远大。”郁渊笑笑，“行，你养我。到时候可不许嫌我买的东西太贵，浪费钱。”
“怎么可能……”
郁潜嘀咕，却想起了自己还没进入游戏的时候。
他和哥哥失去父母之后，其实有亲戚想要收留他们，但是那些人看中的并不是他们两个已经快成年的半大孩子，而是他们父母留下的那套小房子。
虽说小了一点，破了一点，但至少也值个几十万。
哥哥不想他去寄人篱下，就拒绝了那些亲戚，可恨那些人不死心，见哥哥那边说不通，就来撺掇他。
郁潜当时年纪小，心气儿也高，那些人却总说他跟着他哥，就是个拖油瓶，耽误了他哥读大学不说，还要他哥到处打零工养活他。
一来二去的，郁潜面对郁渊对他的好，就有种愧疚又别扭的心情。
他觉得那些人说的对，要是他哥没有他的话，起码过得比现在好。
于是他就不过脑子的，把那些人教他的话说了。
什么“你不肯放我走就是想拖累我，让我一辈子欠你的”。
什么“我好歹是个男丁，能传宗接代，去了别人家也是被好好养着的，想买什么买什么，你能给我什么”。
总之什么扎心说什么，想让哥哥对他失望，放弃他的抚养权，让他跟着别人走。
他想着等他走了，也不会把房子给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但那些人说的对，他哥脑子好，脾气好，人又长得帅气，以后大学读出来，再给他找个嫂子，人生就圆满了。
他不能拖累他哥。
但郁潜没有想到的是，郁渊真的把他那些垃圾话听进去了。
他觉得自己拖累郁渊，郁渊却觉得自己给不了他好的生活环境。
郁渊那段时间不见人影，也不是真的厌烦他了，而是又找了几份工作，攒钱给他买了一双带钩的名牌鞋。
那天那几个亲戚刚好上门，为郁潜的抚养权争破了头，他们都觉得郁渊那么爱他这个弟弟，肯定会把房子给弟弟带走，免得他寄人篱下不好生活。
所以他们才想要弟弟。
为了几十万的老房子，那些人什么丑恶的嘴脸都暴露出来了，在他们家又打又骂，还打砸了不少东西。
郁渊拎着那双价值一千多的鞋，想着郁潜穿上这个，肯定就不会觉得自己养不起他了，高高兴兴进家门，看见的就是一地狼藉。
家里的桌椅板凳都被掀了，锅碗瓢盆也碎了一地，最关键的是，爸爸给郁潜买的轮船模型，他们一家人一起拼了一整天的那个，也碎了。
郁潜一点也没有他说的那么爱慕虚荣的样子，抱着模型的残骸，傻傻的缩在角落里面，一米七几的大男孩，眼眶红红的。
他原本一滴泪都没掉，只是抱着模型发呆，脸色发白的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直到对上郁渊的视线，他浑身一震，嘴唇抖了抖：“哥，对不起……他们把你家弄乱了……”
郁渊当时眼睛就红了。
“你们他妈在我家干什么？！”
向来斯文秀气的读书人，哪怕怒吼的声音也盖不过那些利欲熏心的吵嚷。
郁渊扭头就进了卫生间，抓起拖把在满是烟头，还残留着黄色液体的蹲坑里狠狠捅了几下，拎着拖把就往那些人身上拍。
“从我家滚出去！”
那些人不要脸，倒是挺要干净，一个亲戚看见他拖把上沾的东西，还没闻见味道，脸色就变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哪有你这么对长辈的！快给我把东西放回去，你大伯这衣服几千块呢！你必须得赔！”
“我c你的小兔崽子，你他妈敢拿尿泼我？！”
场面乱作一团，所有亲戚都不吵了，转而一致对付郁渊。
“你那死鬼爹妈就是这么教你敬重长辈的？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赶紧给我们道歉！这事儿没有个万儿八千的，我告诉你，没完！”
“还有你弟弟，他自己愿意跟我们了，你道完歉跟我们去把房过户了。你也不想你弟在我们家被嫌弃是吃干饭的吧？”
“赶紧的，你弟弟今年就要结婚了，正缺一套房。”
“我看看你这拎的是什么东西？好家伙，这个牌子的鞋得好几千吧？刚好，是我的码子，就当是你给我的赔礼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给郁渊说话的空隙。
最后说话的那身甚至直接上手，要抢郁渊放在玄关鞋架上的礼物盒。
如果放在以前，郁渊肯定说不过这些人，但是这一次，他看着缩在角落里脸色惨白的弟弟，心头所有的怒火都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
他拿起拖把就往那些人脸上戳：“谁说我弟要跟你们走？！我告诉你们，我就是死，也会让他过得舒舒服服的！”
“嘴巴比粪坑都脏，我今天就给你们洗洗！什么狗屁的亲戚，我爸妈在医院的时候没见有什么沾亲带故的，人一死什么亲戚都来了！你们想攀亲戚，到地府去找我爸妈攀！”
这个时候拖把上的腥臭味渐渐弥漫开来，那些表面光鲜亮丽的亲戚们被他打得抱头鼠窜，偏偏他堵在门口，他们往哪跑都不是，一时间尖叫阵阵。
他们住的是老小区，街坊邻居什么动静都能听见，加上又是饭点，门口很快就围满了人。
那些亲戚还想用孝道和舆论压人，结果却被郁渊抢先开了口：“大家评评理，我爸二大爷表姑家的儿媳妇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想继承我爸妈留给我们的房子！？”
“我爸妈病的时候你们也瞧见了，别说是医院，家里也没一个亲戚来过。现在我爸妈死了，剩我和我弟两个，还有一套房子，他们倒是来了！还把我家砸成这样！”
“你们说，这要是我爸妈在天上瞧见了，不得气得活过来？！你们家孩子被这么欺负，你们能看得下去吗？”
门口的邻居们原本还没想开腔，闻言一联想到自己家的孩子，顿时不干了。
“那怎么能行！”
“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尽不干人事儿？”邻居大妈嗓门巨大，“这家孩子我知道的，他们爹妈生病，都是这家的哥哥请假去医院照顾的，还得回来给弟弟做饭。后来爹妈死了，他还辍学供弟弟继续上学！”
“这是一家好孩子啊！丧良心的，怎么这种钱都要抢？就不怕以后生儿子没屁眼？”
“还让人家赔钱，我看是你们得给他们赔钱！看把孩子吓得！”
那些人没想到郁渊打工了几天，变得这么伶牙俐齿，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被骂得不敢吭声。
郁渊也打累了，挥了挥手中的拖把：“走不走？再不走我报警了！”
这几个人没道德，但是对警察还是怕的，闻言脸色铁青：“你倒是把道儿让开！”
这群人出门的时候，邻居们都闻见他们身上的味道，赶紧捂住鼻子：“哎哟，这什么味儿！”
“怎么还上人家里乱撒尿？！”
有个脸皮厚的，临走前还想顺走郁渊买给郁潜的鞋，直接就被郁渊一拖把打掉了手。
“滚！”
门口邻居举着手机，俨然开了直播：“大家看啊，上人家耍流氓，还想当我们面偷东西！这家人说不定都是惯偷，家人们记住他的长相！”
那人到底是害怕牵连到自己家人，拉起外套遮住脸，一溜烟的跑了。
一切尘埃落定后，郁渊跟邻居们道了谢，又把那些脏东西都清理起来丢到楼下垃圾桶，买了新拖把上来，把屋内外都打扫干净。
没了父母的房子空旷得吓人。
郁潜始终缩在角落里面，除了郁渊叫他做事的时候起来帮忙，其他时候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直到夜色四合，郁渊做了饭，把已经剥了外包装的鞋盒递给郁潜。
“爸妈之前答应给你买的鞋。”
“……”郁潜低头扒着饭，没说话，但把鞋盒往回推了推。
“外包装都被糟蹋了，退不回去了。”郁渊睁眼说瞎话，“你穿上看看合不合适。”
郁潜还是没说话。
过了很久，郁渊才听见他压抑不住的啜泣声，一抽一抽的，哽咽着说：“哥，对不起。你别乱花钱了，我不配穿这么好的鞋。爸妈就是被我给害死的……”
听着前面的时候，郁渊还算平静，给他拿了餐巾纸擦脸。
直到最后一句，他“啪”的一拍桌子：“谁跟你这么说的？！”
郁潜缩了缩脖子，如实回答：“爸二大爷表姑家的儿媳妇他爹。”
“那种人的话你就信，你哥的话你不信？”郁渊气不打一处来，“这鞋子是爸当初答应要给你买的，爸妈都觉得你值，我也觉得你值！你管那些黑心眼的东西做什么？”
他把鞋子拿出来，一股脑塞进郁潜的怀里。
“去试！”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等郁潜被他压着穿好了鞋子，郁渊的脸上却又绽出笑容来：“你眼光挺好，这鞋子确实好看。”
“哥，我现在不喜欢这鞋子了，要不我们还是拿去退了。我刚查过了，外包装不碍事的……”
“别说那些废话。”郁渊拿出当家长的派头，“这鞋是哥替爸买给你的，你舍得让爸失望？”
郁潜低着头。
郁渊握住他的肩膀：“你值得，我家郁潜值得世界上所有好东西！听懂了吗？”
“听懂了……”
“那你重复一遍！”
郁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郁渊半是鼓励半是强制的目光下，红着脸说：“我值得。”
“大声点！值得什么？”
“我值得！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郁潜羞耻的大喊，好像有什么枷锁被粉碎了。
时间回到现在——
郁潜从回忆中回过神，看着在前面办理值机的郁渊，突然笑了。
他大喊：“我还有世界上最好的哥！以后我赚的所有钱都给我哥，一定让他过上比我还好的日子！”
周围人都诧异的看过来，目光在兄弟两个中间来回转。
郁渊一愣，随后笑开，手掌重重的揉了揉郁潜的脑袋：“你小子，丢一次脸就记恨我那么久是吧！走了！带你去吃螺蛳粉，再晚登不上机了！”
“来了来了！对了，哥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