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苍狼战鼓(2 / 2)
雪色的狼首在鼓声和人群的包围下愈发凶悍,仿佛下一秒就会扑出噬人。
岚语嫣激动地把手撑在案几上,双眸亮晶晶的盯着战鼓。“苍雪狼首!那是敕勒川的图腾吧。”她边说边凑到玉繁华身边,“表姐你知道吗?听说承桑氏共有四种不同的图腾,对应敕勒九原四个不同地区。其中以苍狼为尊,象征承桑之主。另外...”
岚语嫣侃侃而谈,脸上满是对未知地域的向往。
瞧她那兴奋的样子,估计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玉繁华在出言打断,和继续接受分享里果断选择了前者,“停停停。”她用银叉戳起一粒葡萄塞进她嘴里,“打断一下,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国宴场合,你懂我意思。”说罢,将人推回原位。
岚语嫣兴奋归兴奋,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她双手捂唇,俏皮的眨了眨眼,而后乖乖坐好,一边欣赏表演,一边品尝美食,别提多享受了。
或许正如爷爷所言,越是心性纯真之人越能体会到宫宴所带来的,纯粹的快乐!玉繁华内心感慨,然而这个结论很快就被推翻。爷爷说的不对,在这种暗流涌动的宫宴中,还有类人会乐在其中。
斜对面
云霖和容澜渊剥虾的剥虾、剔刺的剔刺,跟较劲似的你一筷我一筷的给云溪灵夹菜。
“姐姐这个好吃,我给你剥。”
“云儿,鱼肉弄好了,趁热。”
云溪灵神情复杂的看着碗里的食物越摞越高,沉默片刻后取过干净的碗筷将它们一分为二。虾多的给容澜渊,鱼多的给云霖。“别光顾着我,你们也吃。”
云霖和容澜渊先是看了眼盘子里的东西,然后又看了眼对方,双双欲言又止。
云溪灵无视二人,转头观察起武士手中的鼓具,“说起来,你们不觉得那个手鼓的音色很特别吗?有点...像鹰唳。”
话题转移的非常生硬,完全不符合她往日作风。
容澜渊眼底笑意渐深,云溪灵冲他眨眨眼,容澜渊宠溺的摇了摇头,顺着她的意思解释道:“那是鹰骨手鼓,是敕勒才有的乐器。大多时候用来配合战鼓一起演奏,能营造出鹰啸马嘶的效果,也算是承桑氏的一贯风格了。”
“之前也有这种表演吗?”云溪灵问。
“唔...那要看你具体指那种表演了。”容澜渊神秘一笑。
“少卖关子。”
云溪灵佯装生气的瞪了瞪,亲昵的语气让容澜渊颇为受用。他歪着身体,让两人的肩膀相贴,“如果这种的话,一共有三次。”
“不对吧。”云霖找到机会插话,“我印象中战鼓舞挺常见的。就我养病期间,承桑来贡时也表演了战鼓。”
“弟弟知道的挺多啊。”
容澜渊似是感慨,眸光却扫过对面把玩折扇的凤忆初。云霖撇撇嘴,小声嘀咕了句废话,“每次承桑来贡都声势浩大的,我想不知道都难。”
“那你能看出这次和那次的区别吗?”
“有区别吗?”云霖反问。
容澜渊不语,云霖在他的注视下不由回忆,半响后,模棱两可的回答说,“这次表演的人更正式?”他记忆里的那场战鼓表演者没有纹身,鼓具也和这次的不同。
“嗯,弟弟真聪明。”容澜渊不走心的夸赞,云霖差点儿一个白眼翻上去。
云溪灵安静的听着他们讨论,凤眸轻飘飘地扫过皇族宗室和承桑使团,最后对上玉繁华。二人视线交汇间,相视一笑。
彼时,战鼓表演接近尾声。
独眼武士将鼓槌挥出残影,内外圈的武士开始交替站位,他们敲击鹰鼓的力度越来越大,喉间滚出的低吼与鼓声混做嗜血的节奏。鼓槌落处,褐色的骨架迸出木屑。在独眼武士最后一次重击下,手中鼓槌断裂,碎片四散飞溅。
“啊——”
坐席中传出压低的惊呼声。姜芸儿眼疾手快的用长袖挡在脸前,陆姣婷单手护着陆夫人后仰闪避,玉繁华面不改色的拂去桌上残骸。她们表现的很镇定,显得那些掩袖低呼的人大惊小怪。
玉清帆执盏的手微微一顿,在确认完妻女无碍后便对着独眼武士道:“贵方这是何意?”男人仍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
独眼武士单手按胸,敷衍地低了低头,“手滑了。”他的嗓音粗粝如砂石,语气却平静的像是在陈述天气。
毫无诚意的致歉,惹得南秦众人不满。照理说独眼武士此举已是冒犯,他们要追究其责也合情合理,可偏偏主位上的天子不说话,弄得
一片压抑的死寂中,达日阿赤率先打破僵局。
“难怪父汗总说我们敕勒的鼓槌粗笨,今日就丢人了呢。”她说着眼波瞟过独眼武士,语气亲昵的斥责道:“还不快去给人赔罪?方才那些飞溅的碎片可是吓着不少人了。”
独眼武士闻言,这才正儿八经的鞠躬道歉。
先前保持沉默的南秦皇低笑出声,“公主的武士,倒比孤的朝臣有趣。”
此话一出,朝臣们神色各异。
阿苏伦摆摆手,“陛下谬赞了。在我等看来,南秦朝臣中有趣之人亦是不少。就比如....”他说着目光直指对面,“这位安远侯。”
被点名的李辰羡抬眼看去,阿苏伦极具挑衅的用手划过脖子,而后顺势让大拇指朝下。李辰羡面无表情,阿苏伦最看不惯这种装模作样,余光扫见桌案上的匕首,嘴角一勾。
嗖——
利刃破空的冷啸乍响,一道阴森的白光冲入视野。
李辰羡漠然的看着匕首袭来,不躲不避。
变故来的猝不及防,殿内一片哗然。几位文臣惊得打翻酒盏,武将们则下意识按住佩剑。
“有刺客!”轩辕胥想也不想的叫道。
阿苏伦嗤笑一声,“三皇子莫要紧张,这里没有刺客。我不过是和安远侯打个招呼。”他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嘲讽,眼睛却没有离开过李辰羡。“李辰羡,数月不见,过得还好么?”
“本侯一切安好,不劳王子费心。”
李辰羡面不改色地持筷一挥,无形的内力打向迎面而来的利刃。匕首回旋,掠过战鼓上空,直袭承桑使团。
使臣倒吸口气,着急忙慌的挡在前面,“别吉当心!”
泛着森冷的刀尖快速逼近,达日阿赤眼都不抬的拿起刀鞘横挡,镶着宝石的利刃受到阻力掉落,达日阿赤另一只空闲的手接住刀柄,顺势挽了组漂亮的刀花后‘铮’地一声匕首归鞘。
“一点小把戏,希望陛下不要介意。”
达日阿赤将匕首别于腰后,飘逸的裙摆凌空转了一圈,眉心的狼牙额饰微微晃动。阿苏伦也跟着起身向御座浅鞠一躬,以谢方才失礼之罪。
南秦皇端坐在尊位上,指尖懒懒摩挲着酒盏边缘。他对殿内的剑拔弩张视而不见,眼底趣味浓郁。“无妨。”帝王抬手虚扶,宽大的玄色袖摆如夜幕垂落,“敕勒儿女的豪迈,孤很是欣赏。”
帝王话音带笑,酒盏在他掌中转了个圈,琥珀色的酒夜在他眼底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