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向着迷烟飘往之处（2 / 2）
“……什么意思？你已经逃出来了？”荧没有放松警惕。
“啊…逃走。嗯，你果然这么想，奶奶也这么对你说，我被愚人众胁迫…就像烟雾里错误的预兆，你被一个谎言带到这里。”欧洛伦的虚影摇了摇头。“留下那些痕迹只是为了引你过来。不过欺骗绝非我们的本意，这是…我和另一位朋友见你的唯一捷径。”
另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欧洛伦身后走出，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队长」？！”荧的瞳孔微微收缩。
“你好，异乡的旅行者，还有这位魔法师。”「队长」的声音沉稳有力。
“谨慎对待这位旅人，他的灵魂暂时受制于我们，而且，似乎变得脆弱了，我非常小心才能将他捏在手里。”欧洛伦提醒道。
「队长」点了点头。“是我委托欧洛伦布下诱饵将你引到这里，又利用烟谜主的仪式将你的灵魂带到夜神之国。”
“原来是合作关系…”荧明白了。“你想做什么？”
“你和我的几位同僚打过交道，对你，我听说了不少。在纳塔如今的局面中，我怀抱诚意请求与你进行一次正式会面。”「队长」的语气很严肃。“届时我会讲述我的动机，以及为何我对火神玛薇卡抱有怀疑。而你，也不应该理所当然地配合她的计划。”
他继续说道：“如果需要这些情报，到竞技场东面找我们。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不想再引发额外的冲突。”
“返回现实后，你将见到我，无论我说什么，请配合我隐瞒下去。”欧洛伦的影子补充道，“这都是为了不把奶奶卷进这件事。”
话音刚落，周围的景象再次扭曲，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传来。荧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派蒙和茜特菈莉担忧的脸。
“……！！”
“喂，刚才怎么了呀？我叫你你都不理我，还倒下了！”派蒙焦急地在荧的脸颊边飞来飞去。
“啊…没事。”荧晃了晃脑袋，从地上坐起来。
“怎么可能没事！”茜特菈莉也蹲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她。“你刚刚整个人都愣住了，接着突然就坐倒在地上…”
“她的灵魂被短暂地召唤出去了。”左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正站在荧的身后，一只手掌悬停在她的头顶上方，一层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光辉笼罩着她。
“召唤出去了？”派蒙吓了一跳，“被谁啊？难道是那些愚人众搞的鬼？”
“一个古老的仪式，和这片土地的特殊力量有关。”左钰收回了手，对荧说：“你的灵魂核心很稳固，只是受到了一点冲击，休息一下就好。”
“该不会是夜神之国那些残留物的关系…”茜特菈莉的脸上满是自责，“你身上有没有哪里难受？”
“我没事，就是有点晕…”荧揉了揉额头，同时悄悄看了左钰一眼，对方平静地对她点了点头。
她立刻明白了，左钰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
“休息一会儿，别着急。虽然要你们帮我的忙…抱歉，早知道你身体不好，我就不勉强你跟我走这趟了。”茜特菈莉愧疚地说。
如果他们没有说谎，理由还算充分，但我应该信任他们吗？荧在心里快速思考着。说出实话也无妨，可那就等于放弃了这条线索。目前与烟谜主和愚人众交集也有限…还是先保密，搜集更多信息吧。
“不舒服要说哦，万一是身上沾着什么妖魔鬼怪…就让茜特菈莉再帮你看看吧！”派蒙还是不放心。
“常年在外旅行的人一定懂得不要逞强的道理，是吧？有求于我的话，尽管开口好了。”茜特菈莉也认真地看着她。
“谢谢你们，我不要紧。”荧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还是再休息一会儿比较好。”
虽然事态紧急，但在茜特菈莉的坚持下，几人还是在原地休息了一阵。欧洛伦的声音始终回荡在荧的脑中，茜特菈莉则不放心地又为她做了一次检查，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松了口气。
“唉，真够不小心的。”茜特菈莉抱怨了一句。
“好点没有？”派蒙问。
“那么，接下来做好准备吧。”茜特菈莉站起身，望向一个方向。“刚才我跟着燃素痕迹找到了一处据点，周围有士兵看守。我有种感觉，欧洛伦很可能就在里面。”
“就在附近吗？那我们赶紧过去吧！”派蒙立刻来了精神。
“抱歉，竟然因为我耽搁了时间…”荧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是我找来的帮手，我们的关系就像风和云，你状态不佳我自然不可能行动。”茜特菈莉摆了摆手，“作为补偿，等会儿你可要狠狠地给我卖力气。”
他们很快来到茜特菈莉发现的营地。几名愚人众士兵正围着篝火，营地中央坐着一个低着头的男人。
“看那边。”茜特菈莉压低了声音。
“喂，营地中间是不是有个人？”派蒙小声说。
“是欧洛伦。他果然被愚人众抓到这里来了。”茜特菈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庆幸和愤怒。
那就是欧洛伦…和刚才灵魂出窍时看到的一模一样。荧心想。
“噢！我们来打头阵！”派蒙挥了挥小拳头，已经准备好冲出去了。
营地里，一个愚人众士兵踢了欧洛伦一脚。
“喂！发什么呆，上头要你办的事做完了吗？”
欧洛伦缓缓抬起头。“……没有太阳。”
那个叫科斯特利茨基的士兵愣了一下。“什么？”
“没有太阳的时刻，我无从看清真相。你挡住了光线…请你让一让。”欧洛伦的声音空洞而平静。
“啊？除了废话你还会说什么？”科斯特利茨基不耐烦地骂道。
藏在岩石后面的茜特菈莉气得浑身发抖。“哈？我要拧掉那小子的头！”
派蒙在她旁边小声对荧和左钰说：“茜特菈莉正在努力装作不生气的样子…”
“哼…准备好了吗？去收拾他们。”茜特菈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倒数，三、二…一！”
她话音刚落，荧就拔剑冲了出去。
愚人众士兵们立刻发现了他们，举起武器迎了上来。
左钰只是随意地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一瞬间，整个营地的空间仿佛凝固了。一个微小的、不断旋转的黑色奇点在愚人众士兵的中央凭空出现，爆发出强大的吸力。那些士兵发出一声惊呼，身体就不受控制地被吸向奇点，连同他们的武器、周围的木箱和篝火，全都被拉扯、压缩，最后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当那个黑色奇点消失时，营地里只剩下欧洛伦一个人还呆呆地坐在原地，周围一片空旷。
“居然还打算抵抗，真没眼力。”茜特菈莉看着这干净利落的场面，愣了一下，才把准备好的狠话说了出来。
她快步冲进营地。“欧洛伦！”
欧洛伦抬起头，看到她，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奶奶！”
“呃…虽然知道茜特菈莉是黑曜石奶奶，可真听到有人喊她奶奶，还是很奇怪…”派蒙飞到荧身边嘀咕道。
欧洛伦站起身，又看向荧和左钰。“你…你们也好。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荧和派蒙同时愣住了。
“你叫他们俩什么？！”派蒙飞到欧洛伦面前，惊讶地大喊。
“爷爷和奶奶。不对吗？”欧洛伦歪了歪头，一脸认真。“你们是奶奶的朋友，看起来同辈，那就是爷爷和奶奶。”
“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这样想当然，跟奶奶我看起来同辈的人很多，你不能对着满大街的人喊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啊。”茜特菈莉扶着额头，一脸无奈。
“等一下等一下，这家伙不是小孩子对吧？可别是长着这种脸实际上只有八九岁吧？”派蒙绕着欧洛伦飞了一圈，然后又飞到左钰身边。“不过话说左钰你一脸满足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啊？”
左钰的嘴角带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他看着欧洛伦，平静地说道：“这是基于观察得出的逻辑结论，虽然不符合常规，但很纯粹。”他似乎对这个称呼相当受用。
欧洛伦接过话茬：“你的话像长倒刺的藤蔓那样扎进我心里了。倒刺很难取出来，要用镊子拔…”
派蒙气得在空中跺了跺脚。“你伤什么心啊！就说是不是吧。”
“不，我当然成年了。”欧洛伦认真地回答。“但奶奶总说要懂得感恩。我被烟谜主的各位共同抚养长大，有恩于我的都是长辈。”
荧的目光在欧洛伦和不远处的左钰之间转了一圈。她心里清楚欧洛伦正在演戏。他说的话听起来怪，却又有一套自己的道理。她想起在夜神之国里，欧洛伦和「队长」交代她的话。他说无论如何都要配合他，还说是为了不让茜特菈莉卷进来。
“所以到处都是你叔叔阿姨？”荧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欧洛伦又补充了一句：“所以到处都是你爷爷奶奶？”
“对。”欧洛伦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啊哈哈，遇到了有史以来辈分最小的人…”派蒙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茜特菈莉的脸都黑了，她快步走上前，看起来想给欧洛伦的脑袋来一下，但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欧洛伦…你以为这样就能少挨一顿骂吗？”
欧洛伦低下头，不说话了。“……”
“我从你小时候就一直叮嘱吧？三个警惕！”茜特菈莉的声音很严厉。
“警惕野兽，警惕骗子，警惕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人。”欧洛伦小声背诵着。
“记得这么牢却做不到呀。”茜特菈莉气不打一处来。“你一个人住，遇到麻烦的概率本就比我们高，现在倒好，遇上了这么大的麻烦。”
她绕着欧洛伦走了一圈，指了指空荡荡的营地。“甚至还被抓走了，不得不靠别人来救！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你现在说不定已经脑袋和身体分家喽。”
“抱歉，奶奶…下次我一定注意。”欧洛伦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
“下次？这么危险的事你还想有下次？开什么玩笑！”茜特菈莉的声音更大了。
欧洛伦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茜特菈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哼…他们没伤害你吧？”
“没有，只是问了我很多关于纳塔地形的问题，让我画出地脉分布图。”欧洛伦回答。
茜特菈莉的表情严肃起来，她盯着欧洛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帮助「队长」从火神大人眼前逃离的神秘人是不是你？”
欧洛伦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这样做？”茜特菈莉追问道。
“因为…”欧洛伦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恐惧，他看了看茜特菈莉，又看了看荧他们。“因为他们说，接下来需要我的协助。如果我不同意，他们就会找到奶奶你，而且他们还说有办法对付你。”
“哎！奶奶我可不是一般人，他们真敢来吗？你这孩子也是，脖子上面长个脑袋是摆设吗？怎么别人说你就信？”茜特菈莉又急又气。
“他们展示了力量。”左钰平静地开口，他的目光落在营地旁的一块巨石上。那块巨石的表面有一道光滑如镜的切口，像是被极度高温瞬间融化又凝固而成。“这种力量，确实能让一个关心家人的孩子感到害怕。”
欧洛伦感激地看了左钰一眼，用力点了点头。
茜特菈莉顺着左钰的目光看到了那块石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幸好火神大人只说了要找到烟谜主的神秘人，没把你这臭小孩的名字直接写进通缉令。你可不要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又转向欧洛伦，语气沉重地说：“「即便眼前所见之真实将到来，也无需提前恐慌。」我教给你的话，都忘了吗？”
“对不起。”欧洛伦再次道歉。
“……罢了。”茜特菈莉摆了摆手，看起来筋疲力尽。
“被打倒的愚人众，还有营地的状况，都可以作为证据提交。”她环顾四周，那片被左钰清理得干干净净的空地让她的话显得有点没底气。“总归也算是证明了你的清白吧。”
“清白需要证据来支撑，但有时候，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希望看到的故事。”左钰看着欧洛伦，意有所指地说。“一个被胁迫的好孩子，比一个主动合作的叛徒，更容易让人接受。”
茜特菈莉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收拾一下，大家随我回去吧。欧洛伦，记住这次的教训，给我彻底反省！还有，到了城里先跟我到话事处去，把事情原委都讲明白。”
“好的。需要带点我种的菜过去吗？”欧洛伦又恢复了那种有些脱线的状态。
“菜？”派蒙好奇地问。
“嗯。我家的田里有不少蔬菜，自己种的，非常新鲜。”欧洛伦的眼睛亮了起来。“火神大人应该不挑食吧。”
“都什么时候了，别想那些啦。要是真碰到了火神，你首先应该…”茜特菈莉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
欧洛伦立刻接话：“背诵三个警惕。”
“什么呀，应该先强调你没有和愚人众勾结！”茜特菈莉几乎是喊了出来。
“烟谜主的教育怎么搞的…”派蒙小声对荧嘀咕。
“好的…”欧洛伦看起来有些委屈。
“走吧，去话事处。”茜特菈莉说着，转身准备带路。
“等一下。”左钰叫住了他们。他只是在面前的空气里很随意地画了一个圈。一圈耀眼的金色火花凭空出现，很快就扩展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圆形光门。门的另一边，是一间宽敞明亮的石屋，几个穿着部族服饰的人正在里面交谈，正是回声之子部族的话事处。
欧洛伦和茜特菈莉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光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会快一些。”左钰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荧和派蒙对视一眼，也跟着穿过了光门。茜特菈莉深吸了一口气，拉着还在发愣的欧洛伦，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