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秘源之下（2 / 2）
“好。你们也千万保重！”托泰克带着其他人迅速撤离，消失在山林里。
一行人走进了这条刚刚开凿出的幽暗通道。
远古时期留下的龙之遗迹，其中隐藏着能够影响地脉的大型装置。只有抓紧每分每秒，才有机会阻止队长和欧洛伦的激进做法。
通道的尽头是一片宽阔的地下空间，空气中弥漫着古老岩石和能量的味道。
“愚人众不会将全部兵力集中在同一处，里面一定还有守卫，大家保持警惕。”玛薇卡提醒道。
“玛薇卡砸开地砖的场面好震撼，好帅气啊！”派蒙看着玛薇卡轻松地掀开一块堵住去路的巨大石板，忍不住赞叹道。
“嗯，达到了回声之子中的专家级水平。”希诺宁也点头称赞。
“那边应该是愚人众的行动通道。”玛薇卡指着一条明显是人工开凿的岔路，“避开他们，我们从侧面潜入。”
他们沿着另一条古老的遗迹通道前进，没走多远，就发现前方的道路被一道闪烁着微光的能量屏障挡住了。
“这是烟谜主的法术。欧洛伦的手笔，他们大概想拖延时间。”玛薇卡走上前，仔细观察着屏障上的符文。她伸出手，指尖流淌出与屏障同源的能量，轻轻点在屏障的几个节点上。那道屏障闪烁了几下，便如同烟雾般消散了。
“他布置的法术很巧妙，但根基不稳。他似乎在犹豫，或者说，他的内心并不希望完全阻断我们的去路。”左钰看着屏障消失的地方，说道。
通路打开，前方是一个更加巨大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一个巨大的、由多个同心圆环构成的轮盘机关静静地矗立着，上面刻满了复杂的古代龙文。
“是远古时期留下的轮盘。试着还原它们吧。”玛薇卡说道。
“这些机关应该能操纵那个轮盘吧？我们试试看。”派蒙指着大厅周围墙壁上的几个控制台。
希诺宁和荧分别走向一个控制台，尝试着转动机关，但巨大的轮盘只是发出沉重的摩擦声，并没有正确归位。
“不行，组合太复杂了。”希诺宁皱起了眉。
左钰走到大厅中央，抬头看着那个复杂的轮盘。他的双眼之中，一抹幽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仿佛有无数时间的沙漏在他瞳孔中飞速流转。几秒钟后，他平静地开口：“左边的机关，逆时针转动两次。右边的，顺时针一次。荧，你面前的那个，顺时针三次。”
荧和希诺宁对视一眼，虽然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但还是立刻照做了。随着最后一个机关转动到位，巨大的轮盘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所有圆环完美地拼接在一起，前方一扇巨大的石门缓缓升起。
穿过石门，一个更加宏伟的洞窟出现在眼前。洞窟的中心，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金属和水晶构成的复杂装置正在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声。蓝紫色的能量在装置的管道中流动，汇聚到顶端一颗巨大的水晶上。
欧洛伦和「队长」就站在装置旁边。
“这是…”希诺宁看着眼前的景象，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果然在这里！”派蒙叫道。
希诺宁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心里想：（「队长」也在，他们的防守以那边为重…太好了。）
“果然来了。”欧洛伦转过身，他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丝毫意外。
“哦？我以为火神更倾向于正面突破。”「队长」的目光落在玛薇卡身上，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没关系，我们的动作更快。”欧洛伦说着，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按下了「秘源机关」上的一个启动开关。
整个装置的光芒瞬间大盛，嗡鸣声变得尖锐刺耳。
“停下！”玛薇卡厉声喝道，就要冲上前去。
“太晚了。”「队长」伸出手臂，拦在了她面前。
“得关掉它！”希诺宁绕开「队长」，直奔装置的控制台。
荧也立刻跟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还来得及！
“不会让你们成功的！”欧洛伦身影一闪，挡在了希诺宁面前。
就在这时，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的声音，突兀地在所有人的脑海深处炸响。
“————！！”
那是一声难以名状的尖锐悲鸣，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仿佛是整个大地的灵魂在哀嚎。
“？！”欧洛伦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露出了痛苦和迷茫的表情。
“悲鸣？”「队长」也皱起了眉头，警惕地环顾四周。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好尖锐…”派蒙捂着脑袋，在空中摇摇晃晃。
“不是声音。”左钰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是这个装置在抽取地脉核心时，引发的灵魂共振。它在哭。”
希诺宁趁着欧洛伦愣神的瞬间，立刻绕过他，冲向控制台：趁现在，马上关停装置！
荧也立刻反应过来，她拔出剑，准备牵制住随时可能回过神来的「队长」：还差一点，得把「队长」从旁边引开…
然而，异变突生。
希诺宁的手即将触碰到控制台，原本呆立的欧洛伦却突然动了。
欧洛伦？！他怎么突然…。希诺宁心中一惊。
「队长」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欧洛伦的动作变得迅捷无比，身法诡异，完全不像他之前表现出的任何一种战斗方式。他的眼神空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个被操控的人偶。
等等，他的动作变得更快了…这是欧洛伦吗？他竟然这么擅长战斗？希诺宁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惊疑。
“哼！”欧洛伦口中发出一声不属于他的冷哼，手中的武器化作一道残影，直刺希诺宁的要害。
“希诺宁！”荧惊呼出声，想要救援却已经来不及。
希诺宁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攻击袭来，准备硬接下来。
“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高大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她和欧洛伦之间。「队长」出手了，他只用一只手就稳稳地抓住了欧洛伦攻击过来的手臂。
“到此为止！”「队长」的声音冰冷而严厉。
“唔！！”欧洛伦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在与某种力量对抗。
“欸？”派蒙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愣住了。
玛薇卡也停下了脚步，她死死地盯着欧洛伦，沉声说道：“…不对劲。”
荧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她不明白「队长」为什么要出手帮助希诺宁。
「队长」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抓着欧洛伦手臂的手，施加了更大的力道。欧洛伦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但他的眼神依旧空洞，没有一丝属于他自己的光彩。
希诺宁惊魂未定地退后两步，看着眼前这诡异的对峙，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那个占据了欧洛伦身体的东西，用一种完全陌生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沙哑声音开口了：“……长官……”
「队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
“很高兴您还认得我，长官。”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不过这不是您现在该关注的事情。”
荧看到这一幕，立刻抓住了机会。她知道现在是唯一的时机，必须立刻关掉那个还在嗡鸣的装置。她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绕过了对峙中的两人，直接冲向了「秘源机关」的控制台。她的手指在复杂的符文上快速拂过，找到了那个散发着危险红光的紧急制动开关，用力按了下去。
“关掉了！”派蒙看到机关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尖锐的嗡鸣声也随之停止，她高兴地喊了出来。
那个被附身的欧洛伦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目光落在「队长」身上，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失望。“您看到了吗？一瞬的正义感使您失去良机……即便到了现在，您也还是这样。”
“等一下，连声音都不一样了……”派蒙绕着那个古怪的欧洛伦飞了一圈，小声对荧和左钰说，“现在说话的难道、难道是别的什么东西在借用欧洛伦的躯壳……”
“一个执念未消的残魂，附着在他灵魂的缺口上。”左钰平静地看着那个身影，他的双眼中，无数星辰般的光点流转，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这个残魂生前应该是「队长」的部下。”
那个被称为“古瑟雷德”的残魂没有理会派蒙，只是专注地看着「队长」。“不要关心他人的生死，不要计较同伴的得失，您只需胜利就好！我一定也是为这一刻才重回此地。”
他用欧洛伦的身体，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里充满了狂热。“完成您的目标吧，长官。”
「队长」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不过很遗憾，我不认为舍弃同伴是战士应有的行为。”
“为什么要理会这即将毙命的人呢？如您所见，他离死也不远了。”古瑟雷德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他用欧洛伦的手指了指欧洛伦自己的胸口。
“毕竟，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有完整的灵魂啊。”
玛薇卡的脸色一沉，发出一声不悦的“啧”。
就在这时，欧洛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自己的意识似乎正在与那个残魂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在欧洛伦混乱的意识深处，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有个人说我离死不远了。是因为刚才那种声音吗？我启动装置以后，地下传来了难以名状的尖啸，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好像整个大地都在哭泣。
那里究竟有什么？纳塔的地脉藏着什么秘密？
啊啊，我是要死了吗？真不甘心……我还没有……
无数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将他的意识卷入过去的时光。
左钰看着欧洛伦痛苦挣扎的样子，伸出了一根手指。他的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点，一圈金色的波纹扩散开来。一个半透明的、如同巨大水晶般的多面体将荧、派蒙、玛薇卡和希诺宁笼罩其中。外界的一切声音和能量波动都被隔绝了。
“他的灵魂正在被两个意志撕扯，记忆正在崩溃。直接干预会让他彻底消散。”左钰的声音在水晶空间内回响。“我会将他溢出的记忆碎片稳定下来，投射在这里。看完，你们就明白了。”
话音刚落，水晶的内壁上开始浮现出清晰的影像，那是属于欧洛伦的过去。
第一个场景，是烟谜主部族里一个热闹的午后。阳光很好，空气里飘着烤肉的香味。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正笑着拍打一个年轻人的肩膀。
“哟！这不是欧洛伦嘛，今天想吃什么？”那个叫昆纳乌的男人声音洪亮。
影像中的欧洛伦低着头，情绪很低落。
昆纳乌看出了他的不开心，叹了口气。“哎呀，别闷闷不乐的，你还在想那件事呢？早知道大伙儿就不该告诉你。”
欧洛伦小声地回答：“我…听说大家本来希望我去当那个救世主的。”
“救世主，唉，说得好听，可世界上真有这种人吗？”昆纳乌挠了挠头，语气里满是无奈和不解，“为什么又是你来当呢？你只是个孩子啊。”
影像切换，一个慈祥的老婆婆出现在画面里，她正坐在自家门口，看到欧洛伦，立刻露出了笑容。
“哎呀，欧洛伦来了？坐吧坐吧，刚到了新鲜的水果，阿婆切给你吃呀。”库伊米婆婆热情地招呼着他。
她把一盘切好的水果推到欧洛伦面前，又问：“还要吃什么？烤肉饼？什么都有，最近食材多得很，尽管点想吃的菜吧。”
欧洛伦拿起一块水果，小口地吃着，然后说：“库伊米婆婆，我想吃你上次做的那种香料烤蘑菇。”
“你喜欢那个呀？那可不是我们纳塔本地菜呢，是一个外来的商人教我的。”库伊米婆婆笑呵呵地说。她打量着欧洛伦，又补充道：“你别说，你这孩子说不定也适合做生意呢？将来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一旁的昆纳乌听到了，立刻插嘴：“欧洛伦当商人？有点太老实啦，会被人骗的。”
“说什么呢，”库伊米婆婆瞪了他一眼，“心地善良的孩子做商人，才不会骗我们这些老东西呀！多好。”
欧洛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水果。他的心里却在想，大家都说没有救世主，那为什么我的出生带来了某种可能？为什么要给予大家虚幻的希望？我不觉得我必须得牺牲，可人诞生总是有意义的吧。我在这里，能为别人带去什么呢？如果当初我成功了，这个世界会不会因此变得更好？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水晶壁上的画面再次变换，这次是在一间有些杂乱的屋子里，到处都堆满了书籍和奇怪的瓶瓶罐罐。茜特菈莉正靠在椅子上，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面前的欧洛伦。
“欧洛伦，发什么呆呢？功课做完了吗？”
“奶奶，我做完了。”欧洛伦回答，“但是学这些真能变成像你一样厉害的人吗？”
茜特菈莉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哈？当然不可能咯，奶奶我是一般人？一般的萨满忙碌一辈子也没有我一半的本事。”
“我懂了，你是天才对吧。”欧洛伦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哼，可以这么说吧…啊哈哈，”茜特菈莉得意地笑了起来，但很快又摆了摆手，语气变得有些落寞，“虽然也可能只是活得太久，学会了别人不想学的东西而已…”
她清了清嗓子，又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啊咳！谈论女士的年龄很没礼貌，你记住了，以后在任何场合都不可以这样。”
“哦…我也没问啊…”欧洛伦小声嘀咕。
“明天放假，你去玩吧。”茜特菈莉挥了挥手。
“不用做作业吗？”
“学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啦，像我一样厉害又能怎么样？”茜特菈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族里那些人你也见过，不都很怕我吗，想找人说点正事还要欣赏他们紧张的表情…真没意思。”
她看着欧洛伦，眼神柔和了一些。“所以说，自得其乐的人最幸福。你做你想做的事就行，欧洛伦，不用考虑别人怎么说。”
欧洛伦的意识在记忆中徘徊。奶奶没明说，但我觉得她是在安慰我。不要为没做到的事沮丧，不要勉强自己。她总是这么说。但我从没有勉强过自己。我甚至连勉强的机会都没有，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画面又一次切换，来到了一片阳光明媚的田地。一个年轻人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给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大鸟包扎伤口，他就是伊法。
“喂，你怎么又在看蔬菜？浇太多水萝卜根会烂的，知道吗！”伊法对着田埂边的欧洛伦喊道。
“我在看蜜虫。”欧洛伦回答。
“看出什么名堂没有？”
“今天早上有一些蜜虫掉下来了。可能是昨天降温太厉害，没熬住。”
“那太遗憾了，今年的蜜会少一些吧。”伊法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一边安抚着大鸟，一边问：“欧洛伦，你觉得做兽医有趣吗？”
“能多有趣？我还想问你呢，种蔬菜有意思吗？”
“一般吧。但也没有其他必须要做的事。”
“这才对嘛，”伊法好不容易把绷带系好，松了口气，“大部分人就是会活得浑浑噩噩，必须去做某件事的只是少数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他话音刚落，那只大鸟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啊！这家伙又扑腾了，哥们算我求求你，进屋来搭把手吧！”
“你不是不觉得做兽医有意思吗？”欧洛伦站起身，朝他走去。
“跟这些东西斗智斗勇正是最有趣的一环啊！哎呀，快点！”伊法急得满头大汗。
欧洛伦的内心独白再次响起。或许伊法只是人太好，没把实话告诉我。做了不符合自己能力的事就会死，真相说不定是这样。我的灵魂很不稳定，是大家一直帮我维持才得以安全活到今天。我本来就是不完整的，所以那个占据灵魂缺口的游魂才会说我离死不远。可是……
记忆的画面突然变得阴暗而扭曲，古瑟雷德那冰冷的声音在欧洛伦的脑海中响起。
“为什么要挣扎呢？像你这样的人，能出生就已经是奇迹了。不如闭上眼睛，静候死亡吧。”
“……你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东西。”欧洛伦的意识体在黑暗中与那个残魂对峙。
“错了，我也是个战士。和你这样懦弱的人全然不同。”
“我不懦弱，我只是能力有限。”
“你说得对，所以你的幻想就是个笑话。世界怎么可能让无能之人来拯救？”
“无能之人……”欧洛伦的意识颤抖了一下。
昆纳乌的声音，伊法的话语，茜特菈莉的劝慰，在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变成了刺向他的利刃。
“救世主，唉，说得好听，可世界上真有这种人吗？为什么又是你来当呢？”
“大部分人就是会活得浑浑噩噩，必须去做某件事的只是少数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自得其乐的人最幸福。你做你想做的事就行，欧洛伦，不用考虑别人怎么说。”
可是，我不想就这样认输。
记忆的画面再次切换，这一次是纳塔的战士们出征前的场景。一个名叫加杰雷的战士拍了拍欧洛伦的肩膀。
“欧洛伦？没事的，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每一次他们离开，我都只能站在原地。
“你不用担心，有火神大人在，这次出征深渊一定能行！”
最擅长战斗的精英们都在前线拼搏…我也想帮上更多忙。
古瑟雷德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嘲讽和恶意。“我们都会消失，但你会比我死得更早，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是个残缺者。”
“你的灵魂碎裂消失之后，我会短暂地接管这具躯体。我还要为长官尽最后一份力。”
“不对。不对，不对！”欧洛伦的意识体在黑暗中发出了不甘的怒吼，“这太窝囊了，我明明还没有做出任何有意义的事情！”
“我不会比你先消失，也不会认命。因为我不该死在这种时候，不对，我根本就不想死！”
随着这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呐喊，一束耀眼的、温暖的金色光芒突然从黑暗的深处迸发出来，瞬间照亮了整个意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