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共睹那日之将落（2 / 2）
“奶奶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夸我…放在以前你早就说要打我了。”
“我接下来就要说这个，我都跟荧放过话了，要打断你的腿！”茜特菈莉恶狠狠地说。
“有得商量吗？我还要用它们走路呢…”
“你还想商量？那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这次就当戴罪立功…可以吗？我之后也会努力做好自己的事。”
“行吧，那给你点时间，观察一阵子再决定要不要收拾你。”茜特菈莉勉强同意了。
她转过头，看到了荧他们，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嗯？荧和派蒙，还有左钰先生，真巧啊。”
“你们好呀！”派蒙挥了挥小手。
荧看着他们祖孙俩，微笑着问：“在和孩子谈心吗？”
“是啊，照顾这些小鬼真累。”茜特菈莉叹了口气。
“我懂我懂，”派蒙深有同感地指了指荧，“照顾这家伙也很累的，我的生活很不容易呢。”
荧的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欧洛伦对着三人鞠了一躬：“一直没机会为上次的事道谢，荧，派蒙，还有左钰先生，谢谢你们上次在遗迹里的帮助。”
“没关系。”荧摇了摇头，然后认真地看着他，“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哦！”
“我明白了。”欧洛伦郑重地点了点头。
“等有时间再聚聚吧，让欧洛伦请你们吃点好吃的以示感谢。”茜特菈莉说道。
“好呀，有空一定来蹭你们的饭！”派蒙开心地答应下来。
“如果没别的事情要做的话，我们就休息吧。”派蒙打了个哈欠，“我觉得明天会有很多很多事要做，要好好地养精蓄锐才行。”
荧点了点头：“休息吧。”
三人与茜特菈莉和欧洛伦告别，回到了旅馆的房间，准备为第二天可能到来的忙碌做准备。
当天夜晚。
茜特菈莉找到了独自一人的希诺宁。
“准备好了吗？”茜特菈莉看着她，沉声问道。
希诺宁的眼神无比坚定：“走吧…去见夜神。”
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借着月色离开了聚落，踏上了前往秘源遗迹的道路。夜路崎岖，凉风吹拂着她们严肃的脸庞，但两人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
当她们再次回到秘源遗迹的深处时，周围只有一片死寂。
“就是这里了。”茜特菈莉环顾着空旷的洞窟，轻声说，“希望我们来得不晚，她还没有再度陷入沉睡。”
“放心，我依然在这里。”那个空灵的声音直接在两人脑海中响起，“对虚弱无比的生命来说，入睡也是非常消耗精力的一件事。”
“实在抱歉打扰你的休息，”希诺宁对着洞窟深处恭敬地行了一礼，“稍早我们在这里的时候，有一件不方便明说的事，我们需要为那位荧打造新的「古名」。”
她继续说道：“但因为她不是纳塔人，夜神之国中没有记载与她相关的事，打造也由此陷入了僵局。”
“原来如此，看来玛薇卡真的把她视为了很重要的人。”夜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了然，“你们两个人，并不只是奉命而来吧。在你们眼中，这位荧也是特别的吗？值得你们这么做吗？”
希诺宁和茜特菈莉都沉默了。
“畅所欲言便好，这里没有别人。你们都是我的孩子，纳塔的孩子，你们的意志同样重要。”
“我认可她的特别之处，”希诺宁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她拯救了卡齐娜，还在为即将到来的深渊灾难四处奔波，是纳塔的恩人。”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但相对的，纳塔并没有回馈她的恩情，如果没有这个「古名」，就连她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
“即便你心知肚明，你想要给她的这份保证，需要用你自己的生命去换，是吗？”夜神的声音仿佛能看透人心。
“是的。”希诺宁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这我也有所耳闻，”茜特菈莉的脸色很难看，“打造「古名」需要消耗锻造者的生命。”
“准确来说，打造古名的本质是一种创作，将离散于夜神之国的各种概念，凝聚成一篇关于英雄的史诗。”夜神解释道，“但这个概念融入夜神之国需要时间，锻造者的生命就像种子的外皮一样，会在这个过程里守护它。”
“直到新的概念完全融入，种子的新芽破土而出，种皮也完成使命，逐渐消失。”
“这本来就不容易，为外来者打造古名就更是这样，但你来找我，说明你没有迟疑。”
“因为我认为这样做有足够的价值。”希诺宁的眼神依旧坚定，“况且我们不知道还能阻止深渊多久，也不知道我们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跨越这一场灾难…和这一切相比，我的生命如果能换来万千人的未来，那实在是微不足道的牺牲。”
“即便是站在寿命的终点回望此刻的我，我也不认为我会后悔——因为这就是我的使命，「巴莱卡祝福」之名的意义。”
“我明白了，即便只是微小的可能性，你也想抓住它，因为它有可能就是成功的最后一块碎片。”夜神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慨。
“那你呢，茜特菈莉，”夜神转向了另一人，“你会如此焦急不安，应该是因为你看到了不应看到的东西吧？”
“没想到这个你也知道。”茜特菈莉苦笑了一下。
“不应看到的东西？”希诺宁疑惑地问。
“……玛薇卡的计划，时间太过漫长，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所以我一直有些不安。”茜特菈莉的声音低沉了下来，“烟谜主流传着一种仪式，能够让人看到关于未来的隐喻，虽然一直以来，用这种能力去观看火神是一种禁忌…”
“你还是这么做了？那…那你看到了什么？”
“死亡。”
这个词让洞窟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夜神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现在计划中关键的一环，是借由六位部族英雄，解放希巴拉克从「死之执政若娜瓦」那里获得的力量。既然是她的力量，使用的代价不言而喻，就是死亡。”
“玛薇卡会死在这场对抗深渊的战争中？”希诺宁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充满了不敢置信。
“是的。”
夜神肯定的回答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既然我看到了，我就不能视若无睹，所以我需要那位荧，或者说，「降临者」的力量。”茜特菈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
“但别忘了，茜特菈莉，一个人注定会死，听上去像是命运的一环，但死亡和命运的本质并不相同。”夜神的声音变得更加深邃，“命运预示了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时间，地点，情节，都是确定下来的，但死亡并不一样，它是一种规则。”
夜神继续解释道：“「死之执政」的力量会协助玛薇卡跨越深渊这个强敌，但她必须在这个过程中献出「死亡」。「死之执政」不关心死亡的时间与形式，但她会确保「死亡」的发生。”
“命运是一条写好的剧本，而死亡只是剧本的最后一页。剧本可以被修改，但最后一页必然存在。”左钰看着忧心忡忡的众人，平静地补充了一句，“或许死亡发生的时刻受到命运的影响，那位荧也最多只能改变这件事。”
“也就是说，只能改变死亡的时机，却没办法改变结果？”希诺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关于这点我也爱莫能助，这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夜神的声音里透着无力。
“这件事，玛薇卡自己也知道吧？”茜特菈莉追问道，她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对，她应该早就知道，并且自愿接受了这一切。”
“但我不能接受，她不是那么强吗？她总有办法解决面前出现的困难，她从来都不会认输…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心安理得接受死亡的人！”茜特菈莉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
她看向荧和左钰，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期望：“那位荧和玛薇卡的气质很像，再加上左钰那不可思议的能力，所以我才想赌一把。命运也好，死亡也好，她们一定可以跨越。”
“我会不抱期待地拭目以待的。”夜神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对我而言，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最后能目睹人类拼上一切而闪光的样子，也是我的荣幸。”
“夜神大人，人类没有忘记你的贡献，在解决了深渊之后，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活下去。”茜特菈莉郑重地承诺。
“谢谢，能听到这句话，我很欣慰，但你们做不了什么，这也是事实。”夜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因为究竟要活到什么时候才足够呢，十年，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夜神之国终会消失，人类还会在一起面对深渊，最后所有都会不复存在…所以在我眼中这没有多少意义。”
“可是即便明天就是末日，今天的人类依然会努力活下去，这就是我们不同的地方。”希诺宁的语气很坚定，她的话语掷地有声。
“说得没错。”茜特菈莉立刻附和道。
“好吧，每到这种时候，我都很羡慕，也让我再次对我肩负的使命产生认同感。我的创造者并没有看走眼。”
夜神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拿去吧，这是我的礼物。它是我意志的一部分，可以记录那位荧在这片土地上的经历，无论那属于过去还是未来。有了这个，就能打造你们想要的古名，让她成为被纳塔人永世铭记的英雄。”
“谢谢你，你已经这么虚弱，我们还不得不依靠你的力量。”希诺宁感激地说。
“实在是非常感谢。”茜特菈莉也深深鞠躬。
“不用客气，对天使来说，这只是微不足道的贡献。快回去吧，天…快要黑了，不过也不用悲观，方法还是有的……”
第二天一早，旅馆外再次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外面好像又有点吵，没睡好…算了，我们出去看看吧。”派蒙揉着眼睛，在空中飘来飘去。
左钰、荧和派蒙三人走出房间，正好看见希诺宁和茜特菈莉站在门口，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欸，希诺宁和茜特菈莉，你们起得好早啊，怎么了吗？”派蒙好奇地问。
“我们昨晚去拜托了夜神大人，她给了我们这个东西。”希诺宁拿出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如同织物般的卷轴，递给了荧。
“之前说过，因为你们没有被夜神之国所记录，所以难以打造古名，这个就是夜神大人用来记录你们事迹的东西。”
“只需要把它带在身上，在纳塔到处旅行和冒险就好，上面的内容会逐渐充实起来的。”茜特菈莉在一旁解释道。
“真的吗？我来看看。”派蒙立刻凑了过去，好奇地打量着。
那卷被称为“圣夜旅织”的织物上，一幅巨大的图案正在缓缓浮现，上面有纳塔的众多角色，还有龙伙伴，荧、派蒙和左钰的身影也在其中，围绕着一个太阳般的中心。
“哇，这是我和你吗？中间是太阳…”派蒙指着图案上的小人，又指着另一个，“欸，这个是…难道是卡齐娜？”
“它只是一种缥缈的介质，倒映出的是夜神大人的意志，上面显示的是她想让你们看见的东西。”茜特菈莉说道。
“就是说，不用太在意它的形体，需要确认内容的时候，从包里拿出来看看就好了。”希诺宁补充。
左钰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织物，指尖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奥术光芒，他感受着其中流动的能量，然后开口说道：“这东西的本质是一个灵魂印记的收集器，它会捕捉你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痕迹，以及他人对你的认知，然后将这些‘事实’编织成你的‘传说’。很巧妙的因果律魔法。”
“那还真是方便，而且好像轻飘飘的，也不怎么占位置…你们送来了很厉害的东西啊！”派蒙开心地说。
荧仔细地将圣夜旅织收好，然后看着希诺宁和茜特菈莉，轻声问：“没有什么代价吧？”她又补充了一句，“不会花了很多摩拉吧？”
“是哦，那就有点不好意思收了…”派蒙也反应过来，摩拉可是很重要的。
“没有，这个不用担心，昨天你们也见到了，夜神大人说帮助人类就是她的使命。”希诺宁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个甘愿为纳塔重造地脉，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存在，怎么会因为这件事而索要报酬呢？”
“嗯…收下就好了。”茜特菈莉的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视荧的眼睛。
左钰看了希诺宁一眼，没有说话。在他的视野里，希诺宁的生命气息如同烛火般平稳，但有一缕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光丝，正从她身上延伸出来，与荧手中的圣夜旅织连接在一起。他知道，夜神没有索要报酬，但眼前这个女人，却准备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为荧铺就一条成为英雄的道路。
“嘿嘿，那我们不客气啦。”派蒙没有察觉到这些暗流，开心地收下了这份珍贵的礼物。
就在这时，卡齐娜急匆匆地从远处跑了过来，她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满是惊慌。
“喂，你们在这里啊！不好了，不好了，深渊又来了！”
她扶着膝盖喘了几口气，才继续说道：“魔物的数量很多，到处都是，现在特别需要有人帮忙！”
“怎么会这样，又来了？这才刚解决了一次没多久啊。”希诺宁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刚刚还算轻松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没时间闲聊了，我们快去吧！”派蒙挥舞着小拳头，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