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2 / 2)
在时下的光景之中,柴溪问:“归义伯府距离朱雀门近一些,玉娘可是要去朱雀门?”
宋枕玉点了点首,淡声说道:“那待会儿便是去朱雀门罢。”
柴溪朝宋枕玉的玉容之上,真真切切地盯了好一会儿,适才问道:“玉娘可是要梳妆?”
宋枕玉觉得不过是看世子爷骑街,冒然添妆抹脂,便是教人匪夷所思。
柴溪似是洞察出了宋枕玉的心思,凝声说道:“这怎么会奇怪呢?各房各院的夫人,俱是在认认真真地梳洗打扮,骑街之事何其盛大隆重,自然是要以重礼相待,玉娘一直都未曾有添妆梳洗的好时机,今晌得了个机会,何不趁此好生的梳洗打扮一回呢?”
宋枕玉其实是被说得有些意动,但她平素鲜少施脂搽粉,所能拥有的妆奁、饰容之品,是少之又少,假定真要修容的话,她顶多仅会施一下唇脂,将唇瓣描摹得秾纤昳丽一些,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既整洁且干净。
这样就很好了。
但柴溪显然不想让宋枕玉纯粹地描摹唇脂,她说:“好歹是世子爷在长安城的骑街这一等大事,人生只能有头一回,更何况,世子爷此番能够金榜题名,主子功不可没,这般一来,主子便是更应该重视这一桩事体,不是吗?”
柴溪揪住了宋枕玉的纤纤素手,很轻很轻地晃了一晃:“施妆之事,包揽在我的身上,主子不必多有担忧。”
宋枕玉渐然生出了一丝费解,俄延少顷,她便是看到了一个算是较为相熟的人,竟然是时常给福珠帝姬李鸢裁量衣饰的绣娘,锦绣坊的顶梁柱。
这位绣娘还是精谙修妆美肤之术。
这位绣娘自称「邓」,时下让宋枕玉唤她邓娘便好。
宋枕玉顿时生出了一丝纳罕之色,摆了摆手,道:“邓娘不必如此拘礼,不过,邓娘此番是来——”
邓娘俯眸低眉,恭谨地说道:“自然是来为玉娘添置妆容的。”
宋枕玉眸露一丝讶色,俄延少顷,她顿作了悟之色,一错不错地凝向身旁人:“柴溪,你是不是早有筹谋?早就请了邓娘来为我梳妆打扮?”
柴溪吐了吐舌,双手交叠牵握在了后腰处,道:“主子既是看破了,就请不要说破嘛!”
——柴溪是为了主子好啊,若是不助攻一下,又怎会让主子认清自己的心意呢?
——柴溪其实都懂得,世子爷并不是单恋主子,主子一定也是对世子爷存有一些情意,只是囿于身份、立场,而难以开口罢了。
宋枕玉自然是不知晓柴溪的所思所想的,在当下,她真是拿柴溪没办法了,一时之间,整个人有一些啼笑皆非,末了,做出一丝退让,点了点首,道:“承蒙柴溪的好意了。”
须臾,便是自袖袂之中摸出了赏钱,递与邓娘:“麻烦你了。”
见了赏钱,邓娘颇为惶恐,道:“小人一直都很倾仰玉娘,能为玉娘修容美肤,乃是小人的荣幸,这赏钱,小人是真真不能收。”
宋枕玉的态度是很坚决的,将赏钱袋子放入邓娘的袖囊之中,不容对方有一丝一毫转圜的余地。
宋枕玉拣了一只蒙了缎红绸布的杌凳,徐缓告了座。
邓娘心中颇有触动,当下点了点首,便是一晌匀缓地摊展开了檀木质地的箱奁,一晌将诸色修容物具逐一拿出。
这是准备为宋枕玉修容的趋势。
柴溪颇为识趣,转身朝着外间行去,不疾不徐地拉牵上一折画屏,并搴上了一角青色画帘,将外边的一切绒绒春光隔绝在了外边。
宋枕玉淡寂地阖拢上了眼眸,世界顿时变作一片昏暝,在蒙昧的光影间,她能切身感知一枝类似于工笔的东西,轻拢慢撚地在她的面容上静静地游弋。
宋枕玉很少摹妆,她不知晓自己会被描摹成什么样,心中变得极其忐忑,极其拘谨,手紧紧地覆在膝面上,修长细直的指尖,在裙裾之上,徐缓地牵拢出一丝浅浅的褶皱。
手指上的关节,因是紧张,而牵拉得格外紧,骨节肌肤亦是微微地泛散着一层苍青的白色,骨节与虎口处的青筋,显著地突凸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宋枕玉切身觉知到那一枝细腻的工笔,从自己的面容上徐缓地挪了开去。
对方轻柔的触感,如一片柔缓的云,消散在了宋枕玉的玉容上。
邓娘的嗓音在宋枕玉的耳屏处,轻轻地传了来:“好了。”
宋枕玉适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眸,目色朝着镜奁望去。
仅一眼,她悉身怔愣住了,悉身仿佛复上了一层酥骨绵长的颤栗。
柴溪闻声而至,她亦是弥足好奇在邓娘的手下,宋枕玉会被描摹成什么样。
刚搴帘入内,头一眼,柴溪亦是怔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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