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2 / 2)
因为原主已经离开很久了。
所以说,时下她面容上所浮现出来的样子,以及这些样子背后所代表出来的思绪,全是宋枕玉一个人的。
她避无可避。
这也是她第一次的深切地品悟到何谓「心口不一」。
虽然自己执意将裴丞陵推拒开来,一心为未来的支教事业做筹谋,但平心而论,想着自己今后再无法与小世子在同一屋檐之下相处了,宋枕玉的心中便是感受到一阵形同刀锯一般的剧烈疼痛。
她感到很难过。
自己为何会感到这般难过呢?
宋枕玉自己也厘不清楚。
既然思绪剪不断、理还乱,那便索性不去受理了。
宋枕玉决意先将蘅芜院今夜的晚宴备好。
由蔡嬷嬷和柴溪负责打上下手。
因是第一次下厨,宋枕玉的烹饪的手法并不显得娴熟,用「稚嫩生涩」以蔽之,亦是不为过。
拢共是三荤一素,前三样荤食,乃是长安城常见的著名菜系,素食是宋枕玉在前世常吃的酿豆腐。
不可否认地是,宋枕玉确乎是藏了些私心。
裴丞陵此前说到过,想要去她的故乡看一看,但从实际情况出发,宋枕玉根本不可能带裴丞陵去她真正的故乡。
既是如此,那么,她想赶在自己南下之前,满足裴丞陵一些她力所能及的小心愿。
比如,让他尝一尝她家乡的菜系。
裴丞陵回入蘅芜院时,没见着宋枕玉,便是问静候在旁侧的吴钩,吴钩衔着一枚树叶,抱臂淡声道:“主子正在庖厨。”
掌事庖厨?
一抹纳罕之色拂过裴丞陵的眉庭,在他的印象之中,宋枕玉从未下过厨事,她不谙于此,也对厨事的兴致不大,今番怎的有了闲情雅致?
吴钩差点就说:「主子这般做,还不都是因为你?」
但思及宋枕玉此前的嘱告,他还是决计不要这般多言了,仅是道:“世子爷只管在前厅候着便是,一会儿主子便会盛菜上来。”
但裴丞陵显然有自己的主意,他说:“若是玉娘在烹饪,那我便去为她打下手好了。”
吴钩的眼角剧烈地痉挛了一番,“蔡嬷嬷和柴溪皆在为主子打下手。”
裴丞陵不凉不热地凝睇了吴钩一眼:“你知晓该如何做罢?”
吴钩:?
什么叫「知晓该如何做罢」?
这一截话,每个字他都知晓,但黏连在一起时,吴钩却是发觉自己委实有些读不懂了。
裴丞陵道:“吩咐柴溪和蔡嬷嬷从庖厨出来,我去为玉娘打下手。”
吴钩了然,原来是这样。
搁放在以往,他绝对会峻拒,不接这一个命令。
但在今时今刻,时局不同了,吴钩潜在地觉知到,宋枕玉对小世子,未尝是没有动心。
吴钩亦是会审时度势的,峻拒的话辞,到了口中,复又被克制地抑制住了。
吴钩闷闷地道了声:“好。”
当下便领命称是,速速离去。
少时,柴溪和蔡嬷嬷便是被「请」了出去。
裴丞陵进入庖厨之时,本欲轻唤宋枕玉,但一擡眸,便是见到了这般一副温馨景致——
女子着一身梨花白缠枝纹滚镶茧绸常服,胳膊处缠扎了一条雪白锦绣襻袯,此物将两只宽大柔细的云纹袖袍,熨帖地收束了起来,袖裾之下露出了两截肤如凝脂的小臂和骨腕。
襻袯因是收束得紧致,便是如一枝细腻的工笔,将女子身上的玲珑线条,描摹得淋漓尽致。
庖厨之中游弋着一片乳白色的朦胧蒸雾,女子的面容便是显得影影绰绰,秾纤秀丽的五官轮廓,掩映在雾色之后,若即若离,像是一层诗写,一层留白。
裴丞陵从未见过宋枕玉这般面目,女子的皮肤在日色的烛照之下,仿佛白得氤氲着了一层光。
女子的轮廓原本是英挺且飒然的,但因着这些动作和水色蒸雾,她的线条柔化到了极致。
宋枕玉正在一晌掬起一块豆腐,一晌撚起木杓,从盘盅之中舀起一小块猪肉菌菇玉米馅,填在豆腐块中心位置的凹陷之中。
一抹黯色掠过裴丞陵的邃眸之中。
这应当是在制作酿豆腐了。
分明是她的家乡菜。
裴丞陵的喉结紧了一紧。
——是专门做给他吃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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