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1 / 2)
【第一百二十章】
【第一百二十章】
接下来,一连数日,宋枕玉格外安分守己,不曾踏出蘅芜院半步。这一期间,每夜约莫寅时牌分,裴丞陵都会按时踏入院庭,来探望宋枕玉。只不过,宋枕玉一直遵守着礼制与规矩,自始至终,都不曾对两人的关系,妥协与屈折过。简言之,裴丞陵让她好生思量的话,宋枕玉悉数抛诸于脑后了。
这不免让裴丞陵心中微微焦灼,在宋枕玉此处一直遭受诸般冷遇,他整个人不免有些气馁。
他找各种话题,抛出各种钩子,试图让宋枕玉搭理他,但她风停水静,在庭院之中卧榻读书,不曾拿正眼凝睇他,更不曾口吐一言。
裴丞陵很清楚,宋枕玉一直在悖逆他的意志。
她在含蓄而坚定地,向他表明她的立场。
裴丞陵也非常清醒,两人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便是定性为「母子关系」,此处是有伦理的色彩的,意味着两人之间,横亘着三纲五常与伦理。若想要变成「男女关系」,宋枕玉一时半会儿定然是难以接受。
裴丞陵如此作想着,便是适当地放长了战线,多给宋枕玉一些时间来思量两人之间的事。
不过,这样一种「非常想要得到、却只能远观」的心绪,便是如一根绒绒的羽毛,在裴丞陵的心腔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撩刮着,将他撩拨得心旌摇曳。
这几日,裴丞陵领了工部主事的官衔,是从六品的官秩,归义伯府为此开了升迁之筵,贺庆此事,老太夫人靳氏一晌庆贺裴丞陵正式踏入官场,一晌不免明里暗里地敲打他,让他早些时刻相看世子妃。宴席之上,一众女眷皆是在热忱地帮腔。
女眷的话题,始终围绕着裴丞陵的亲事。
但男丁这边的话题,就有显著的区别了,裴仲恺看着裴丞陵已然官居工部主事之位,整个人不免有些忌惮,工部主事离他的工部侍郎之位,就差几些品级,若是裴丞陵足够优秀,在这几年做出了一些卓越的政绩,那么,他受赐迁擢官阶,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甫一思及此,裴仲恺在敬酒之时,话里话外不免裹藏着几些尖锐的毛刺。
自始至终,裴丞陵的面容之上,始终挂着一抹得体而疏淡的笑意。
他的情绪是极淡的,淡到了几乎毫无起伏,遂如水墨画上的一抹留白,透着一股矜冷而沉敛的气息,这是教人难以真正亲近与洞察端倪。
裴仲恺一直在给裴丞陵敬酒,想要套他的口风,想要让他丑态百出。
但是,裴丞陵近乎是千杯不倒,除了瓷白温实的面容上,弥散着一抹极淡的悱然晕色。
青年的一对邃眸,眼神澄澈且明洁,谈笑之间,仪姿静定且自若,一行一止皆是毫无破绽可窥,毫无把柄可捉。
这不免让裴仲恺有些悻悻然,他敬了裴丞陵多少酒,他自己便灌了多少酒,时而久之,他自个儿也有些不支了,眼神迷离涣散,身旁的傔从忙不叠唤二房夫人朱氏,前来将他搀扶回院子。
这一幕,其实宋枕玉一直都是看在眼底的,裴仲恺给裴丞陵敬酒,这般的情状,俨若黄鼠狼给鸡拜年,定是没安好心。起初,宋枕玉弥足担忧裴丞陵会醉倒,但事实证明,她确乎是多虑了,裴丞陵自始至终都异常清醒,眼神凉冽清明俨然一股寒泉,话辞端的是滴水不漏。
见得此状,宋枕玉也就渐渐地稳住了心神,体内一直高高横悬在心头的巨大磐石,隐隐地松弛了下来,石头有惊无险地沾着了地。
不过,情状是一波未平一波另起。
晚宴抵至尾声,宋枕玉要回蘅芜院休憩了,依照规矩,要裴丞陵先起身回院,她才好动身。
但在时下的光景之中,裴丞陵竟是伫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身影遗世而独立,俨若一株孤松,渗透着一片凛冽而清凉的气息。
众人罢席散场,唯独小世子一动不动的,就很奇诡。
宋枕玉本来不太想理睬裴丞陵的,任他自生自灭就好了。他上值的这几日,显然也非常忙碌,来寻她的次数变得少了,宋枕玉正好也落了个清净。裴丞陵一来的话,她都不知晓该如何应对他了。
在时下的光景当中,宋枕玉正欲起身离去,离去数步,回眸一望,见小世子仍旧端坐于自己的席位上,一副岿然不动的情状。
直觉告诉宋枕玉,自己若是不去搭理的话,裴丞陵定时很可能保持这样的坐姿,一直到天明的时刻。
她将吴钩吩咐过来,让他将世子爷搀扶回院中。
吴钩领命称是,去了世子爷近前,说了数句话。
裴丞陵低垂着眼眸,摇了摇首。
吴钩回至宋枕玉近前,摊了摊手,撇了撇嘴唇,说道:“世子爷说他想一个人静一静。让卑职莫要管他。“
宋枕玉:“……“
裴丞陵这一番话,明面上是向着吴钩说,实质上是在对她说的罢。
自己不搭理他,他现下也竟是会赌气了?
宋枕玉显然是被气笑了,行吧,小世子想要自己待着的话,那便自己待着去罢
宋枕玉便是回至自己的庭院之中,洗漱了好一番,便是歇下。
但她卧躺在床榻上时,双耳始终谛听着外间的动静,谛听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听到裴丞陵进出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