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听到这里,姜婉宁已经维持不住她的表情了。
冯贺只是于科考一途无甚天赋,可一个能把家中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怎么也不会是个傻的,稍微一点蛛丝马迹,就能叫他寻根问底。
姜婉宁微微垂首:“少东家想说什么呢?”
冯贺声音愈低:“我听说夫人姓姜……那夫人可知《时政论》的编者之一,也与夫人同姓啊?”
话音才落,姜婉宁猛然擡头。
冯贺表情肃正,敛目问道:“我只是想找夫人问问,陆贤弟说的那位老先生,夫人认得吗?”
姜婉宁胸口剧烈起伏着,好半天才有了平息的趋势,她的声音发寒:“认得也好,不认得也罢,少东家想如何?”
“若少东家觉得那人不可信,无法叫您如愿考过院试,又或者是介意什么世俗看法之类的,我会转告给夫君,叫他回绝了那位先生去。”
冯贺面色一变:“我绝非此意!”
“那少东家是什么意思呢?”姜婉宁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渐渐站住了气势。
“我、我就是——我就是想问问……”冯贺说完也觉得这话不靠谱,可天地良心,他试探了这么大半天,真真是没有藏坏心的。
《时政论》之绝妙,但凡是个书生都知道,而能将书中内容批注得如此精髓的,要么是深研之人,要么就只能是编者。
冯贺也曾想过,会不会是那位姜大学士亲至此地。
可他认真打探过,知道那位姜大学士年前获罪,全家流放极北寒凉之地,而他作为罪臣,绝无可能中途停下,便是死也要死在北地。
反倒是一同流放的女眷,或许会因意外掉队。
一个会念书会写字的女子,在塘镇还算常见。
可要是这人能写得一手常人无法写出的字,又碰巧也姓姜,更碰巧的是,她也是犯官之后,是被人花钱买来的……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猜测再怎么离谱,也必是真相。
从学堂里待了那半个时辰,冯贺已经从震惊到怀疑到平静了,后面追到姜婉宁家里问,也只是想求得一个肯定答案。
女子为师,听起来许是荒唐。
可世人还说商籍低贱,商人不可入仕了,他不还是坚持了这么多年。
冯贺就是想求个答案,可没想着把好不容易遇上的贵人给问没了,堂堂大学士府上的小姐,必然也是才学惊人的,放跑了这个,他再去哪找第二个。
之前与姜婉宁的匆匆一面,冯贺还曾有过些许不雅的想法,可到了如今,只剩下尊敬和期许了。
只要姜婉宁能叫他考上秀才,别说是认她做老师,就是认她当娘也行!
亏得他没有将心中想法说出来,不然还不定要被几个人暴打。
姜婉宁深吸一口气:“那敢问少东家,便是问到了,那后面呢?”
“后面——”冯贺结结巴巴半天,老实道,“陆贤弟说老先生不愿出世,我自然不敢违背,但先生高才,我也不能白白叫他费心。”
他打起精神:“夫人若是不介意,我回去就准备厚礼,只当做是先生指导的谢礼,还望先生笑纳。”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许多东西都已经挑明了。
姜婉宁一时心情复杂,沉默良久才说:“那位先生既说了不用拜师不用谢礼,自用不到少东家再费心,再说这既是夫君与少东家之间的事,只你们谈便是了。”
“我一介后宅妇人,只做好分内之事就够了。”
“那——”冯贺手心里冒了点汗,“那我之后还能去学堂旁听吗?”
姜婉宁无奈:“学堂内的孩子最大不过十几岁,我教给他们的也无非识字算数,少东家早已受过明师启蒙,用不着再学一遍了,再说这些东西,多学也是无用的。”
“那我该怎么做呢?”冯贺言语越发谦卑。
姜婉宁沉吟片刻:“少东家不是收了考校的题目了?只管先作答便是。”
“哎好好好!我已经在答着了,就是可能答得不太好,还请夫人唔——我是说那位老先生,还请那位先生见谅。”
姜婉宁没有应,转而问道:“时候不早了,少东家可要在寒舍用午膳?”
“不用不用,我就不叨扰了,夫人先忙着,我这就走!”冯贺可不敢吃她亲手做的饭,当即起身,拱手拜了又拜,两边嘴角险些咧到耳朵上去。
“六顺走了!”他招呼一声,郑重跟姜婉宁告了别,临出门时又添了一句,“等陆贤弟回来,还请夫人差人告诉我一声,我与贤弟再仔细说一说生意上的事。”
姜婉宁应下,起身目送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