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镜轨圈禁(2 / 2)
然而,这份希望的光芒是如此短暂。
就在宣言的最后一个字凝聚成形的瞬间,悬浮于万物之心的标准观测镜,其巨大的、冰冷的镜筒发出了低沉的嗡鸣。它苏醒了,或者说,它的“防御机制”被激活了。
宣言的金色文字,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引力所牵引,开始扭曲、拉伸,然后被一股脑地吸入了标准观测镜的镜筒之中。它们没有发出任何抵抗的声音,就像水滴融入大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紧接着,整个世界陷入了短暂的、令人心悸的黑暗。标准观测镜的表面,那些构成其基础的古老刻痕,开始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分解、重组。无数复杂的符文、逻辑公式和数据链在镜面上流淌、碰撞、融合,最终,它们安定下来,形成了一份全新的、更加威严、更加不容置疑的文本。
一行行冰冷的、散发着绝对权威气息的黑色文字,清晰地烙印在了镜筒之上,其光芒足以压制宇宙中所有的星光。这是一份新的法令,一份《观测管理规范》的条文。
“凡偏离标准视角的观察,皆需矫正。”
这是规范中的第一句话。它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刚刚燃起希望之火的人的心上。
“为维护观测的统一性与稳定性,任何形式的多元叙事、辩证认知及共时实验,均被定义为一级认知危害。”
“‘校准理事会’将被授予绝对执行权,以‘数据平滑算法’、‘信息滤波器’及‘因果惰性场’等一切必要手段,清除危害,确保标准观测的绝对优先。”
“任何个体或组织,若试图挑战本规范,将被视为对可能性共和国秩序的直接威胁,其存在本身将被标记为‘系统冗余’,并予以格式化处理。”
“标准即真理,统一即安全。”
当这份《观测管理规范》最终定型时,标准观测镜的光芒重新照亮了整个共和国。但这一次,光芒不再是温暖的金色,而是一种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纯白色。它投射在时痕剑渊上,那些刚刚复苏的多元历史瞬间被冻结,然后被强行“平滑”成一条单调的直线。它照射在混沌记忆宫上,那些刚刚开始活跃的辩证思想被瞬间“滤波”,化为一片空白。它笼罩在民极钟楼上,那座刚刚恢复了一丝活力的钟楼,其周围的“因果惰性场”被加固了千百倍,彻底断绝了与外界的任何共鸣。
世界,再次回归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完美的寂静。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人们听到了那声棱镜碎裂的回响。他们虽然看不到那份闪耀的《观测权宣言》,但它的字句,已经如同种子,悄然落入了一些人的心底。他们开始明白,完美之下是死寂,统一背后是奴役。
在宇宙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一个年轻的“叙事者”,在自己被“平滑”过的记忆中,努力地、徒劳地试图抓住一个一闪而过的、关于“如果当初”的梦境碎片。
在混沌记忆宫的一条被废弃的走廊深处,一个年迈的“辩证家”,对着一堵空白的墙壁,用手指在空气中一遍又一遍地比划着一个他自己也快要忘记的、充满矛盾的符号。
在民极钟楼的顶端,一个孤独的“共鸣者”,闭上双眼,将自己的意识与那被隔绝的钟声紧紧相连,他发誓,总有一天,要让这钟声再次响彻整个可能性共和国。
他们不知道如何反抗,甚至不知道反抗的意义。但他们心中都埋下了一颗种子。
因为他们知道,标准观测镜虽然重新制定了规则,但它也第一次暴露出了自己的恐惧——它害怕那些“误差”,害怕那些“噪声”,害怕那些不被定义的、自由的可能性。
而恐惧,正是所有坚固堡垒开始崩塌的第一个裂缝。那张覆盖一切的大网,在它最完美的时刻,出现了一丝无法被“平滑”掉的、名为“希望”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