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龙嗣危殆,暗牌秘拾(2 / 2)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皇上口谕——淳贵人落水昏迷,着李太医即刻诊治,不必拘泥于常礼,务必保住贵人与龙嗣平安,如有差池,唯你是问!”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连忙跪地接旨:“臣(奴婢)遵旨!”
传旨的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苏培盛,他快步走进暖阁,对着李太医道:“李太医,皇上还在勤政殿等着消息,您可得尽心竭力啊。”
“臣遵旨,定当万死不辞!”李太医心中的顾虑顿时烟消云散,连忙打开药箱,取出脉枕和银针,走到淳贵人床边。
他示意宫女将淳贵人的手腕放在脉枕上,然后伸出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连苏培盛也屏住了呼吸,神色凝重。
李太医闭着眼睛,手指轻轻按压着,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皱起,片刻后,他睁开眼,沉声道:“贵人脉象细弱,气息奄奄,乃是溺水闭气,兼受惊吓,动了胎气。”
“好在救治还算及时,龙嗣暂时无碍,只是贵人自身凶险,需得立刻施针开窍,再辅以汤药,方能保住性命。”
“那就快施针啊!”苏培盛连忙道。
李太医点了点头,示意徒弟递过银针。
他手持银针,凝神静气,在淳贵人的人中、合谷、涌泉等穴位上一一刺入,动作精准而沉稳,每一次下针都恰到好处。
银针入体,淳贵人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嘴角溢出了一口湖水,气息似乎顺畅了些许。
“再去准备温水,给贵人灌下这颗凝神丹。”李太医从药箱里取出一颗红色的药丸,递给身旁的宫女。
宫女连忙接过,用温水化开,小心翼翼地喂到淳贵人嘴边。
淳贵人的喉咙动了动,竟真的咽了下去。
“接下来,臣需开一副安胎开窍的汤药,需用当归、川芎、白芍、熟地各三钱,人参五钱,白术四钱,茯苓三钱……”
“用水煎服,温饮三次。”李太医一边说着,一边让徒弟记录下来,“这药需得快煎,半个时辰内务必煎好送来。”
“奴婢这就去吩咐御膳房!”汀兰连忙起身,擦干眼泪,快步走出暖阁。
苏培盛看着李太医有条不紊地诊治,心中稍稍松了口气,问道:“李太医,依你之见,淳贵人何时能醒过来?”
“不好说。”李太医摇了摇头,“贵人受了惊吓,又溺水闭气,心神受损严重。”
“若是今夜能醒过来,便无大碍;若是明日午时之前还未苏醒,恐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苏培盛脸色一沉,道:“李太医,皇上说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小主和龙嗣,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臣明白。”李太医躬身道,“臣会守在这儿,随时观察贵人的情况,一旦有任何变故,立刻处置。”
殿外的夜色越来越深,镂月开云殿内的灯火却依旧明亮。
宫女们端着汤药匆匆赶来,小心翼翼地喂淳贵人服下。
李太医坐在床边,时不时为她诊脉,调整银针的位置。
苏培盛则站在一旁,时不时派人去给皇上回话,神色始终紧绷着。
暖阁外,几个宫女正悄悄议论着。“佩芷姑娘真是可怜,跟着小主这么久,忠心耿耿,却落得这般下场。”一个宫女低声说道。
“谁说不是呢?今日放风筝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落水了?”
另一个宫女疑惑道,“而且那湖边平日里都有侍卫巡逻,今日怎么偏偏没人?”
“嘘!”旁边的宫女连忙打断她,“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人听见,掉了脑袋!”
“今日之事蹊跷得很,咱们还是少说话,多做事吧。”
几人连忙闭了嘴,不敢再议论,只是脸上都带着几分不安。
她们都知道,淳贵人落水绝非意外,佩芷的死也透着诡异,只是在这深宫里,有些事注定只能烂在肚子里,谁敢多问一句?
而此刻的福海边上,那枚被黑影捡走的腰牌,正躺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
马车行驶在圆明园的宫道上,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而去。车内的黑影掀开帘子一角,望着窗外飞逝的宫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周宁海的腰牌,华妃的秘谋,淳贵人的落水,佩芷的死,这一切串联起来,便是一张巨大的网,而这张网,才刚刚开始收紧。
镂月开云殿内,淳贵人依旧昏迷不醒,眉头紧紧蹙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李太医依旧守在床边,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指尖搭在淳贵人腕上,神色凝重得像压了块铅。
旁边的王太医捧着脉案,大气不敢出,殿内只听得见药炉里“咕嘟”的煎药声,混着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格外沉郁。
殿外的梆子声“咚——咚——咚”敲了三下,已是三更天。
夜色像泼翻的浓墨,将整个圆明园浸得透湿,后宫的这场风波,才刚扯开个血腥的口子。
碧桐书院里,甄嬛披着件石青夹纱披风,立在窗前望着勤政殿的方向。
浣碧端来碗参汤,轻声道:“小主,皇上那边还是没动静。”
“李太医刚让人来报,说淳贵人气息虽稳了,可胎像……怕是保不住了。”
甄嬛接过参汤,却没喝,指尖冰凉:“皇上没来,原也在意料之中。”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淳贵人虽得些恩宠,终究比不得有子嗣傍身的妃嫔,且这后宫里,阿哥格格本就不少,皇上纵是惋惜,也不会太过挂怀。”
更要紧的是,这事来得蹊跷。皇上何等精明,怎会看不出其中有诈?
他迟迟不露面,未尝没有借这桩事布局的意思——且看谁会跳出来,谁又会藏在暗处,正好借着查案,清理些后宫的积弊,敲打些不安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