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天真尽散,宫阙寒深(1 / 2)
次日辰时刚过,涵秋馆的窗纸刚被晨光染透,锦绣便掀帘进来,脸色带着几分凝重:“娘娘,镂月开云殿那边传来消息了——淳贵人……淳贵人腹中的龙嗣没保住。”
安陵容正逗着襁褓中的六阿哥,闻言指尖一顿,拨弄拨浪鼓的手停在半空。
小家伙不知愁绪,依旧咯咯笑着,伸手去抓那五彩的鼓面。
她望着阿哥懵懂的眉眼,心中到底泛起几分不忍,轻声道:“没保住……李太医尽力了吗?”
“尽了,”锦绣垂着眼,声音压得低,“听说凌晨时分血就止不住了,李院判守了一夜,最后只能摇头。”
方才去回话的小太监说,淳贵人醒过一次,抓着太医的手只问‘我的孩子呢’,哭了半宿,如今又昏过去了。”
“更要紧的是……太医说,贵人这次伤了根本,往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再难有孕……”安陵容重复着这几个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
她放下拨浪鼓,接过锦绣递来的茶盏,指尖触到冰凉的盏壁,才勉强压下那股涩意。
虽说入宫的女子,谁不是揣着几分心思,纯真正直在这深宫里走不长远,可她却还依稀记得淳贵人初入宫时的模样——
那年选秀,淳贵人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穿着粉绿宫装,手里攥着块桂花糕,见了谁都怯生生地笑,被管事嬷嬷训斥两句就红了眼眶。
后来虽分在碎玉轩,却也常跑到她宫里来,捧着新得的点心叽叽喳喳:“姐姐你尝尝,这是御膳房刚做的芙蓉糕!”
“一晃也有三年了。”安陵容望着窗外抽芽的柳树,轻声感叹。
当年那个连宫规都记不全的小姑娘,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连做母亲的资格都被生生剥夺了。
锦绣在一旁叹了口气:“可不是么。”
“昨儿还好好的人,今儿就……这宫里,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安陵容没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上的缠枝纹。是啊,这宫里从来如此。”
“你不争,便会被人踩在脚下;你若争,便要沾一身血。”
“淳贵人性子单纯,本想靠着腹中龙胎安稳度日,却没料到,这龙胎竟成了催命符。
“娘娘,”锦绣见她出神,低声提醒,“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淳贵人这事蹊跷得很,幕后之人至今没露面,咱们可得加倍小心——六阿哥还年幼,万事都得谨慎。”
这话像盆冷水,浇得安陵容瞬间清醒。她收敛了心绪,眸色沉了沉:“你说得是。”
“让人把涵秋馆的侍卫再加派一倍,尤其是阿哥所那边,夜里值夜的太监宫女都换成咱们的心腹,不许旁人随意靠近。”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锦绣应声要走,又被安陵容叫住。
“等等,”安陵容沉吟片刻,“再让人去打听,皇上那边有什么动静?有没有下旨彻查?”
“刚传来的消息,”锦绣回道,“皇上今早去镂月开云殿瞧了一眼,没说什么。”
“只让苏培盛传旨,命宗人府和内务府联合查办,务必查清淳贵人落水的缘由。”
“还赏了些药材,说是让淳贵人好生休养。”
“宗人府也掺和进来了?”安陵容眉峰微蹙。
宗人府掌管皇室宗亲事务,向来不插手后宫琐事,皇上这次让他们出面,显然是动了真格。
“听说还派了夏刈带人去清凉殿问话,”
锦绣压低声音,“周宁海被带去宗人府了,说是要对质。”
“华妃娘娘在宫里发了好大的脾气,砸了不少东西。”
安陵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微凉,却让她的思路更清晰了:“周宁海被抓,华妃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