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唯有枢臣心似灼,边筹未罢顾朝班(1 / 2)
卷首语
《大吴会典?宗室志》附《南宫杂记》载:“成武朝中期,正阳门术士‘荧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谶语传至南宫,德佑帝萧桓闻之,私谓‘天命归己’,密召镇刑司副提督石崇(从二品)、诏狱署提督徐靖(从二品)入南宫定谋。崇、靖劝桓‘借谶扩势’,令镇刑司密探散‘萧桓复位乃天授’之语,吏部侍郎张文(正三品)拢官员、户部尚书刘焕(正二品)惑民心,宣府卫副总兵李默(从三品)引兵入卫。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从二品)虽侦异动,然逆党势盛,密报三递太保兼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谢渊,渊方核大同卫粮饷,暂难分身,逆党复辟之局渐成。”此案之迫,在“宗室借谶聚势,逆党布网将成”——萧桓以谶为“天命旗”,石崇辈以谋为“夺权刃”,虽有谢渊、秦飞护纲,然逆党步步紧逼,复辟之业已近功成。
南宫旧主破愁颜,谶语传声众庶攀。
石氏筹谋联旧部,徐郎调卒启重关。
官皆附势期升秩,民亦趋安盼免艰。
唯有枢臣心似灼,边筹未罢顾朝班。
南宫思政堂的旧棉窗纸被晨光染透,萧桓正对着铜镜整理龙袍——那是魏奉先连夜请成衣匠修补的蜀锦龙袍,褪色的纹样重描了金线,磨损的袖口缝了新缎,虽非新制,却足以衬出“复位之君”的威仪。他指尖抚过胸前龙纹,不再是往日的摩挲试探,而是稳稳握住,仿佛已握住大吴的玉玺。
“陛下,石崇大人递来密信,说李默总兵的宣府兵已过卢沟桥,午时便至正阳门;徐靖大人也报,正阳门暗门已备好,只待辰时三刻开城。”魏奉先捧着密信,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他已换上新制的太监袍,腰上系着从内库寻来的银带——这是萧桓许他“复位后掌印太监”的信物。
萧桓接过密信,目光扫过“宣府兵过卢沟桥”“暗门备妥”字样,嘴角扬起笑意,再无往日的多疑惶惑:“朕就知,天命在朕!七年前的幽禁,不过是天将降大任前的磨砺。”他转身走到案前,拿起京营旧符——这符今日不再是“念想”,而是“调兵信物”,石崇已许他,入宫后便以符号令京营旧部。
魏奉先又递上“复位诏”,是张文连夜拟就的,开篇便写“朕乃永熙帝嫡孙,承天应命,复位继统”,文末列着“免京师三年赋税”“升附议官员三级”的条款。萧桓扫过一遍,提笔在“张文升吏部尚书”“刘焕升户部尚书”后添了“石崇升内阁首辅兼玄夜卫指挥使”“徐靖升刑部尚书兼理刑院提督”——他知石、徐是复辟核心,需以高官固其心。
“辰时一刻,备车去侧门,朕要亲自迎宣府兵入城。”萧桓放下朱笔,龙袍的下摆扫过案角,带起的风仿佛都带着“君临天下”的威仪。镜中的他,虽鬓角有霜,却眼神灼灼——七载幽禁的屈辱,今日终将以“复位”洗刷,太和殿的龙椅,已近在咫尺。
镇刑司密室的案上摊着《京师布防图》,石崇正用朱笔在“兵部衙署”“南宫”“正阳门”三点间画直线——这是萧桓入宫、宣府兵入城、控制中枢的路线。他身边围着三名镇刑司密探头领,每人手里都攥着“调兵令牌”,令牌上的“石”字暗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你们三人,各带两百密探,辰时二刻分别守住兵部衙署、吏部衙署、户部衙署——谢渊若敢阻拦,先围而不攻,等宣府兵到了再动手;张文、刘焕那边,已令他们召集属吏,辰时三刻在午门候驾,不得有误。”石崇的声音沉稳,再无往日的狠戾外露,而是带着“运筹帷幄”的笃定——他知道,今日过后,他便是大吴的内阁首辅,掌朝政、控玄夜卫,萧桓不过是他推到台前的“傀儡”。
“大人,玄夜卫的暗探还在街上游走,要不要派人清剿?”一名头领问,语气带着谨慎——昨日他们在东市抓了两名玄夜卫暗探,从身上搜出“盯防宣府兵”的密令。
石崇摆手,拿起案上秦飞递谢渊的密报副本——这是他从玄夜卫线人处截来的,上面写着“逆党势盛,需待边军粮饷妥后再议”:“谢渊忙着筹粮,秦飞孤掌难鸣,清剿反倒打草惊蛇。咱们只需按计划推进,等萧桓入宫、宣府兵入城,玄夜卫再想动手,也晚了。”他顿了顿,又道,“把截来的密报送一份给萧桓,让他知道,谢渊已无力阻拦,更信‘天命在他’。”
诏狱署地牢的火把烧得正旺,徐靖正给五十名死囚分发铠甲——这是从镇刑司旧库寻来的京营甲胄,虽有些陈旧,却足以护住要害。死囚们脸上没有往日的颓丧,反而带着“搏命换富贵”的亢奋,他们都知,今日若助萧桓复位,便能免死罪、授官职。
“赵大人,你带二十死囚,辰时三刻开正阳门暗门,接应宣府兵入城;剩下的三十人,随我去南宫侧门,护萧桓入宫,若遇禁军阻拦,可先斩后奏。”徐靖拔出腰间短刀,刀身映着火光,照亮他眼底的志在必得——他已想好,入宫后便以“护驾有功”为由,求萧桓赐“尚方剑”,日后便可制衡石崇,独掌刑狱大权。
赵大人接过暗门钥匙,指尖在钥匙齿上摩挲:“大人放心!昨日已买通暗门守军,辰时三刻准时开门,绝不会误事。”他说着,拍了拍身边死囚的肩膀,“兄弟们,今日是咱们脱胎换骨的日子,跟着大人干,日后都是官!”死囚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地牢石壁嗡嗡作响。
徐靖望着眼前的死士,又想起昨日截获的玄夜卫密报——秦飞令暗探在酒肆埋伏,却不知他早已改了路线,避开酒肆,直奔正阳门。“玄夜卫想拦我?还差得远。”他冷笑一声,收刀入鞘,转身往外走,脚步轻快,仿佛已看到自己身着刑部尚书官服,站在太和殿的场景。
四吏部衙署?张文聚官:附势官员的趋之若鹜
吏部衙署的庭院里,已聚了二十余名官员,从五品的郎中到三品的侍郎,个个身着朝服,脸上带着“盼附新君”的急切。张文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附议官员名单”,正逐一核对姓名——这些都是他昨日以“复位后升三级”为诱饵拉拢来的,连礼部侍郎林文(正三品)都在列,此刻正站在人群前排,频频望向门外,盼着萧桓的车架早点到来。
“诸位大人,萧桓陛下乃永熙帝嫡孙,复位乃正统之举,今日随朕去午门迎驾,日后便是‘从龙之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张文的声音洪亮,不再是往日的焦虑不安,而是带着“引路人”的得意——他已在名单上给自己注了“吏部尚书”,只待萧桓入宫后下笔批复。
“张大人,谢渊大人那边会不会有动静?昨日听说他还在兵部筹粮,若他带兵来拦,怎么办?”一名从五品郎中小声问,语气带着一丝担忧——他虽贪升秩,却也怕谢渊的刚直。
张文冷笑,从袖中掏出刘焕送来的密报:“谢渊?刘焕大人已令属吏在粮车必经之路设卡,拖延粮饷,他现在忙着跟粮车较劲,哪有空管咱们?再说,李默总兵的宣府兵午时就到,京营的秦云副将已暗中递信,说‘若陛下复位,愿率京营归附’,谢渊孤掌难鸣,翻不了天!”话音刚落,庭院里便响起一片附和声,官员们的担忧尽消,只剩下对“从龙之功”的期待。
正阳门街市的粮肆前,围满了百姓,刘焕正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萧桓亲批的“免赋诏”副本,声音透过传声筒传遍街市:“诸位乡亲!萧桓陛下复位后,免京师三年赋税,粮价减半,人人有饭吃、有衣穿!今日随我去正阳门迎驾,日后都是陛下的子民,享太平福气!”
高台下,百姓们听得沸腾——昨日便有粮肆掌柜传“免赋税”的流言,今日见户部尚书亲证,更是信以为真。穿布衫的妇人抱着孩子往前挤,喊着“愿迎陛下”;挑着菜筐的农汉放下担子,跟着喊“陛下复位,免咱赋税”;连巷口的乞丐都拄着拐杖过来,盼着“新君登基,能赏口饭吃”。
刘焕的属吏们则在人群中分发“迎驾小旗”——红布裁的小旗,上面写着“萧桓陛下万岁”,百姓们争相领取,插在衣襟上、担头上,整个正阳门街市都飘着红色,仿佛已提前进入“复位庆典”。刘焕站在高台上,望着眼前的场景,嘴角露出笑意——他知道,民心已附,萧桓复位便有了“民望”,他这个“从龙户部尚书”的位子,也算稳了。
人群外,两名玄夜卫暗探看着这一幕,急得额头冒汗,却不敢上前阻拦——逆党百姓混杂,若动手,恐伤无辜,只能匆匆往玄夜卫北司跑,想把“民心归附”的急报传给秦飞。可他们不知道,此刻的秦飞,正被石崇派来的密探缠住,根本无暇调兵。
卢沟桥畔的宣府卫军营里,李默正催着兵卒收拾行装,三百宣府兵已备好铠甲兵器,只待一声令下,便直奔正阳门。他手里拿着石崇送来的“京营布防图”,上面标注着“京营西北营已归附,可直入正阳门”,心里的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