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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章 心闲尘事远,意静即蓬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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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谢渊在德佑之难时派死士送来的血书,“社稷为重,勿以朕为念”的字句,与皇后“守好江山”的遗言重叠。那时的谢渊,不过是兵部侍郎,却有如此担当;如今身居高位,真的会变心吗?萧桓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猜忌,可南宫的寒夜、也先的弯刀,都在提醒他——权力能改变人心,哪怕是忠良。

“陛下,三更了。”李德全轻声提醒,递上温好的参茶。萧桓接过茶盏,茶香驱散了些许倦意。他望着窗外的御苑,花木影影绰绰,像极了南宫墙外的枯枝。七年的囚禁生涯,让他学会了凡事留三分心眼,哪怕是对谢渊这样的忠良,也不敢全然信任。

他将玉镯重新戴上,腕间的凉意让他清醒了几分。明日与谢渊议事,既要听其防务谋划,也要察其神色动向。帝王的心,从来都是天平,一边是社稷安危,一边是权力制衡,稍有倾斜,便是万劫不复。烛火摇曳中,萧桓的身影愈发孤寂,这九五之尊的宝座,终究是座更高的囚笼。

四更时分,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匆匆入宫,手里拿着一封密信:“陛下,瓦剌使者深夜与镇刑司副提督石崇的亲信接触,密谈半柱香后方散。”萧桓接过密信,展开一看,上面是秦飞手绘的接触地点与人员形貌,“石崇亲信赠予使者锦盒,内物不明”的字样,让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石崇是石迁的亲信,当年石迁因通敌被处死,石崇却侥幸逃脱,一直对谢渊怀恨在心。如今瓦剌使者与他勾结,定然没安好心。萧桓想起谢渊密报里“石崇可能通敌”的猜测,心中愈发确定——这场“求亲”,不仅是瓦剌的阴谋,更是朝堂旧党的反扑。

“秦飞,密切监视石崇及其亲信,查清锦盒内物。”萧桓的声音带着厉色,“另外,彻查石崇与瓦剌的过往联系,若有通敌实证,即刻拿下!”秦飞躬身应道:“臣遵旨!”离去时,他特意禀报:“谢大人昨夜仍在兵部衙署批阅军器账册,直至三更才归府。”萧桓“嗯”了一声,心中的猜忌稍稍减轻——若谢渊真有不臣之心,何苦如此操劳?

天快亮时,萧桓终于靠在椅背上小憩。梦里没有了南宫的寒夜,只有谢渊在德胜门指挥作战的身影,与岳峰将军战死沙场的悲壮。醒来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御书房的烛火渐渐黯淡,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这位帝王,又要在旧梦与新机、猜忌与倚重中,继续前行。

卯时刚到,谢渊便身着朝服入宫。御书房内,萧桓已洗漱完毕,案上摆着刚沏好的龙井。“谢尚书连夜批阅军器账册,辛苦了。”萧桓的语气带着刻意的温和,目光却在谢渊脸上仔细打量——见他眼底有红血丝,鬓角添了白发,不似作伪,心中的疑虑又消了几分。

谢渊躬身行礼:“陛下谬赞,臣分内之事。”他接过李德全递来的茶盏,指尖微顿——帝王的态度太过温和,反而透着试探。他深知萧桓的创伤,南宫七年的囚禁,让这位帝王变得敏感多疑,自己手握兵权,难免遭人猜忌,唯有以实绩自证清白。

“瓦剌求亲之事,你可有详细谋划?”萧桓直奔主题,将密报推到谢渊面前。谢渊拿起密报,仔细看完后,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当分三步走:其一,派礼部尚书王瑾出面,以‘先帝孝期未满’为由拒和亲,既显礼法,又不失体面;其二,令宣府卫副总兵李默加强防务,增派烽燧兵,一旦瓦剌异动,即刻传信;其三,遣秦飞率玄夜卫密使潜入敌营,查清瓦剌兵力部署。”

他顿了顿,补充道:“石崇与瓦剌使者勾结之事,臣已有所察觉,恳请陛下准臣与秦飞联合彻查,若查实通敌,当严惩不贷。”萧桓点了点头,心中暗赞谢渊考虑周全,却故意问道:“石崇乃镇刑司旧臣,党羽众多,彻查恐引发朝堂动荡,不如暂缓?”

谢渊眼神坚定:“陛下,石崇通敌,关乎社稷安危,若不及时清除,必成大患。臣愿以全家性命担保,定会妥善处置,不扰朝纲。”这番话掷地有声,让萧桓彻底放下心来——谢渊的忠良,终究经得起考验。

“准奏。”萧桓的声音带着威严,“就依谢尚书所言,拒和亲,固防务,彻查石崇。”他顿了顿,补充道:“江南赈灾之事,也需你多费心,派京营副将秦云护送粮款,确保万无一失。”谢渊躬身应道:“臣遵旨。”他知道,帝王既委以重任,也是在分散他的兵权——秦云虽为副将,却直接对帝王负责,这是明晃晃的制衡。

萧桓看着谢渊坦然接受的模样,心中生出几分愧疚。他知道谢渊委屈,却也无奈——帝王之术,本就是制衡之术。若不分散谢渊的兵权,李嵩、石崇等人的谗言只会更盛,到时反而会害了谢渊。

“谢尚书,”萧桓的语气缓和了几分,“朕知你不易,七年前守京师,七年后辅朝政,大吴的江山,离不开你。”这话既是安抚,也是托付。谢渊心中一暖,躬身道:“臣定不负陛下信任,守好江山,护好百姓。”他没有提及制衡之事,有些话,无需点破,君臣之间,只需默契。

议事结束后,谢渊退出御书房,萧桓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拿起案上的玉镯,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心中清楚——自己欠谢渊一份全然的信任,可南宫的旧梦、皇权的沉重,让他无法全然交付。这或许,就是帝王的宿命。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御书房的舆图上,照亮了宣府卫的位置。萧桓走到舆图前,手指顺着边镇防线划过,心中已有了决断。魏奉先递来早膳,一碗小米粥、几样小菜,简单却暖胃。萧桓拿起筷子,忽然想起南宫的冷粥,心中一阵唏嘘——如今的安稳,来得太过艰难,绝不能再失去。

“传旨王瑾,即刻拟定拒和亲的诏书,语气需委婉,不可激怒瓦剌。”萧桓吩咐道。李德全应道:“奴才遵旨。”萧桓又道:“传秦飞,让他务必查清石崇通敌的实证,不可打草惊蛇。”魏奉先一一记下,躬身退下。

御苑的花木在晨光中舒展枝叶,露珠顺着花瓣滑落,折射出晶莹的光芒。萧桓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皇城角楼,心中的旧梦阴霾渐渐散去。他知道,南宫的囚禁、漠北的被俘,都是刻在心头的警钟,提醒他要谨小慎微、强兵固防。而谢渊这样的忠良,便是他守护江山的最坚实依靠。

他拿起朱笔,在谢渊的密报上批下“依议”二字,笔尖的墨流畅而坚定。旧梦或许仍会在深夜侵扰,可只要守住初心、信任忠良,这大吴的江山,定能迎来真正的曙光。御书房的铜鹤灯渐渐熄灭,晨光洒满殿内,照亮了帝王坚毅的脸庞——这场与旧梦的较量,他终究会赢。

片尾

夜色再次降临,御书房的铜鹤灯又已点燃。萧桓批阅完最后一份秦飞送来的密报,上面写着“石崇确与瓦剌勾结,欲献宣府城防图”,他拿起朱笔,果断批下“即刻逮捕石崇,交由刑部审讯”。魏奉先站在一旁,轻声道:“陛下,谢大人已安排岳谦加强宣府防务,瓦剌使者已被监视,插翅难飞。”

萧桓点了点头,摘下腕间的玉镯,放在掌心轻轻摩挲。今日与谢渊议事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位老臣的赤诚与担当,像一束光,驱散了他心中的猜忌。他忽然明白,帝王的信任,不应被旧梦束缚,唯有相信忠良,才能守住江山。

阿桃端来温好的参茶,萧桓接过,望着窗外的月光。今夜的月依旧如南宫时那般惨白,却再也带不走他的勇气。他将玉镯重新戴上,腕间的凉意让他清醒——旧梦可以铭记,却不能成为枷锁。

“李德全,传旨谢渊,明日一同校阅京营火器营。”萧桓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要让谢渊知道,他的信任,从未改变。御书房的烛火跳跃着,映着帝王的身影,不再孤寂,只有对未来的期许。

旧梦已囚不住初心,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卷尾语

《大吴通鉴?史论》曰:“帝王之成长,多历劫难;皇权之稳固,多赖忠良。萧桓经漠北之俘、南宫之囚,方知江山之重、人心之险。其初多疑,盖因旧创;其后明断,盖因识忠。”御苑夜寂中的那场旧梦,既是萧桓的创伤印记,也是他的成长契机。

石崇之流的阴谋,终究是螳臂当车。他们错把帝王的多疑当作可乘之机,错把忠良的隐忍当作软弱可欺,最终在铁证面前土崩瓦解,印证了“奸佞难长久,忠良终得信”的古训。

谢渊的坚守,是这场君臣博弈的基石。面对帝王的猜忌,他不卑不亢,以实绩自证;面对国难的危机,他挺身而出,以担当破局。他的存在,让萧桓明白,真正的忠良,不会因权力而变心,只会因社稷而坚守。

萧桓的蜕变,尽显帝王的智慧。从被旧梦困住的多疑君主,到能权衡制衡又能信任忠良的明断帝王,他的每一步转变,都离不开对江山的责任、对忠良的认知。那场御苑夜寂中的旧梦,终究成了他成长的垫脚石。

历史的尘埃落定,御书房的铜鹤灯依旧在每个夜晚点燃。萧桓与谢渊的君臣相得,告诉我们:帝王的信任,是忠良的底气;忠良的担当,是江山的根基。而那些刻在心头的旧痕,若能化为前行的动力,便会成为最珍贵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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