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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9章 雨打宫槐声簌簌,风穿戟卫气森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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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通鉴?宗室纪》载:“天德萧桓复位逾月,昌顺郡王萧栎上表请觐。御书房内叙旧,时长凡一炷香。萧桓执萧栎手忆南宫旧事,直言‘昔年寒冬被囚,贤弟托内务府旧人馈银丝炭、送驱寒汤药,此恩朕未敢忘’;萧栎则恭谨避嫌,逊言‘不过转递旧人一片念旧之心,算不得馈送,不足挂齿’。

时玄夜卫北司探子已乔装内侍立殿侧,袖藏密录簿,默记二人言行——萧桓语含兄友之温,却时时察萧栎躬身垂眸的恭顺;萧栎言露臣服之诚,更处处避‘主动关照’‘涉政’之敏。此非寻常宗室叙旧,实为天德朝帝权稳固后,君与宗室间‘权界分寸’之隐性校准。终以雨前茶凉、宫监奏报‘刘焕等臣候议政务’而止,然萧桓心中‘立制束宗室’之念已悄然成型——《宗室管理制度》之议,自此始萌。”

御书房的银丝炭燃得再旺,也暖不透君臣间那层无形的权界;盏中雨前茶的温热再浓,也裹不住权力更迭后,兄弟情里最沉的谨慎——那一言一行的分寸里,藏着天德朝宗室与帝权共生的初章。

望皇兄未归

雨丝织雾笼金阙,朱墙浸润隐龙纹。

廊柱盘龙沾冷露,殿檐垂角挂轻尘。

倚栏久望宫门闭,忆昔同阶论古今。

旧日袍同承帝恩,今朝影独对空樽。

雨打宫槐声簌簌,风穿戟卫气森森。

不知归客在何津?徒见寒云锁殿门。

兄弟凋零如败叶,空留宏宇卧荒痕。

一掬清愁随雨落,半生荣宠付烟沉。

御殿内的银丝炭燃得正好,火光明明灭灭映在金砖上,将萧桓与萧栎相握的手照得格外清晰。萧桓的掌心带着常年批奏形成的薄茧,指腹轻轻摩挲着萧栎腕间那只素银镯——镯身已被磨得发亮,内侧刻着“永熙十三年赐”的细字,是当年父皇永熙帝为二人加冠时所赠,如今萧桓的那只早随南宫岁月遗失,只剩萧栎这只还妥帖戴在腕间。

“贤弟,”萧桓的声音比方才朝会时柔了许多,褪去了帝王的凛冽,多了几分兄长的温软,“当年朕在南宫,寒冬腊月连炭都供不上,是你托内务府的老熟人,每月悄悄送两筐银丝炭、三匹厚棉,还有太医院的驱寒汤药——这些,朕都记着。”他刻意提“内务府老熟人”,是为了给萧栎留余地,避“宗室干政”之嫌。

萧栎的指尖微微一颤,顺着萧桓的力道缓缓起身,掌心却悄悄抽离半寸,最终垂在身侧,指节无意识地蹭过常服袖口的补丁——那是他外邸仆从补的,针脚不如宫中专做的细密,与萧桓龙袍上绣的暗金龙纹判若云泥。“皇兄言重了,”他垂眸看着金砖上的纹路,不敢与萧桓对视太久,“内务府的老总管是父皇旧人,念及先帝恩义才肯帮忙,臣弟不过是传了句话,算不得什么。倒是皇兄在南宫仍不忘读书,臣弟听闻您还抄了三遍《资治通鉴》,这份韧性,臣弟自愧不如。”他用“父皇旧人”转圜,又捧萧桓的韧性,巧妙避开“自己主动关照”的细节,怕落“干预内廷”的话柄。

殿侧的内侍(实为玄夜卫探子)垂着头,手中的拂尘看似随意搭在臂弯,实则指腹在袖中密录簿上飞快书写:“桓提南宫棉衣,栎推‘内务府老总管’,避嫌意显。”炭盆里的银丝炭“噼啪”一声,火星溅起,映得探子袖中的密录簿泛出浅淡的墨痕。

萧桓松开手,指了指御案上的茶盏,内侍连忙上前,为二人续上茶。茶汤是江南新贡的雨前茶,叶芽嫩绿,浮在清澈的水中,袅袅轻烟缠上萧栎的指尖。“尝尝这个,”萧桓端起自己的茶盏,却未饮,目光落在茶盏里的叶芽上,“今年江南水灾,多亏刘焕调度及时,茶农才没受太大损失,这新茶能按时贡上来,也算不易。”他提刘焕,是想让萧栎知道,朝臣各司其职,宗室无需费心。

萧栎双手捧过茶盏,掌心传来温热,却不敢像当年兄弟同饮时那样畅饮,只浅啜一口,让清苦的茶汤在舌尖打转,随即咽下。“好茶,”他放下茶盏,盏底与御案碰撞发出轻响,连忙收力放轻,“比臣弟外邸喝的碧螺春更醇,只是少了几分甜润——想来是臣弟粗鄙,品不出这雨前茶的回甘。”他刻意提“外邸碧螺春”,是暗示自己如今生活朴素,无争权之心;说“品不出回甘”,则是表“不敢妄议朝堂好物”的恭谨。

萧桓闻言,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却快得让人捕捉不到:“碧螺春甜润,适合闲时消遣;雨前茶清苦回甘,倒像这朝局——旧党余波虽未平,却已渐显清明。你在宫外,或许没听过谢渊近日的动静,他已令秦云率京营士兵支援大同卫,与岳谦联动防务,瓦剌再不敢靠近边境半步。”他主动提谢渊,是向萧栎展示帝党核心的稳固,也是在试探萧栎对朝臣的态度。

殿侧的探子笔尖一顿,在密录簿上添道:“桓提谢渊边防,栎唯赞‘好茶’,不涉评议。”他眼角余光扫过萧栎的袖口,那处补丁在烛火下格外显眼,与御殿的精致格格不入,倒真像萧栎说的“粗鄙”——只是这“粗鄙”,更像刻意为之的安分。

萧桓见萧栎始终避谈政务,便话锋一转,似不经意提及:“这次复位,多亏周显查得旧党密信,谢渊稳住边防,杨武整理军籍,不然还不知要费多少波折。你当年在成武年间,若有这些臣工相助,或许也不用那么累。”他提“成武年间”,是试探萧栎对过往帝位的态度。

萧栎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躬身,腰弯得比之前更低:“皇兄说笑了,”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谨慎,“成武年间臣弟年少无知,多亏谢大人、王瑾大人等臣工尽心辅佐,才没出大错。这次皇兄复位,臣弟未能出力,反倒让谢大人等奔波,心中实在惭愧——若臣弟有谢大人一半的忠勇,或许还能为皇兄分担些。”他绝口不提“成武帝位”,只称“年少无知”,又将功劳全归臣工,彻底撇清自己与“复辟”的关联,怕被旧党牵连,也怕萧桓猜忌。

萧桓看着他躬身的背影,鬓角的银丝在烛火下泛着白,想起当年萧栎登基时的意气风发,心中竟有几分感慨——只是这感慨,很快被帝王的理智压下。“你有这份心便好,”他抬手示意萧栎起身,“宗室的本分是安稳,不是理政。你能约束宗室子弟,不让他们被旧党利用,就是对朕最大的分担。前几日听说,你还禁了府中子弟与镇刑司旧吏往来,做得很好。”他提“约束子弟”,是肯定萧栎的安分,也是在提醒他“继续安分”。

萧栎起身时,额角已沁出细汗,连忙用袖口轻擦,却不敢擦得太明显:“臣弟遵皇兄教诲,宗室子弟若不安分,便是坏了大吴根基,臣弟绝不容许。”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殿侧的探子将这细节记下:“栎闻‘成武年间’,额角出汗,显紧张。”

就在萧栎还想再说些什么时,殿外传来轻叩声,一名宫监躬身进来,声音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规矩:“陛下,户部尚书刘焕、兵部侍郎杨武已在殿外候着,奏报江南赈灾与边镇军籍整理之事,按礼部拟定的‘朝会时序’,此时该议政务了。”宫监是礼部派来的,按《大吴官制?礼仪篇》,帝王每日政务有固定时序,即便叙旧,也需优先政务。

萧桓的目光瞬间从萧栎身上移开,落在殿外的方向,方才的温情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沉凝:“知道了,让他们进来。”他话音刚落,便拿起御案上的奏疏,指尖拂过“江南赈灾”的字样,仿佛方才的叙旧从未发生。

萧栎心中一凛,立刻躬身:“皇兄政务繁忙,臣弟不便打扰,先行告退。”他不敢有半分停留,怕耽误萧桓处理政务,也怕撞见刘焕、杨武——与朝臣碰面,难免又要应对问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宫监引着萧栎向外走,经过殿门时,萧栎的余光飞快扫过萧桓——他已低头批阅奏疏,眉头微蹙,全然沉浸在政务中,再未看自己一眼。那道专注的背影,像一道无形的界限,将“兄弟”与“君臣”分得清清楚楚。萧栎心中一叹,脚步更快地走出御殿,衣袍扫过殿门的铜环,发出“叮”的轻响,在寂静的宫道里格外清晰。

萧栎走出御殿,踏上月台,风一吹,便裹紧了身上的常服。阶前的海棠树还是他当年亲手栽种的,如今半枯着,老枝斜斜指向天空,几片残叶在风中晃荡,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御殿的朱漆大门,门内烛火通明,隐约能听到萧桓与刘焕交谈的声音——那是属于帝王与朝臣的世界,他早已被排除在外。

引路的内侍(玄夜卫探子伪装)跟在身后,看似恭敬,实则目光始终落在萧栎的一举一动上。萧栎察觉到这目光,却不敢回头,只能继续往前走,指尖无意识地摸向腕间的银镯——这是他与过往唯一的联系,如今却也成了“安分”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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