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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3章 奸慝猬集而鸱张兮,肆逼宸居之堂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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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通鉴?德佑朝纪事》载:彼时,诏狱署提督徐靖、镇刑司提督魏进忠、玄夜卫指挥使周显,以及总务府总长石崇等,竟联翩而上书于朝堂。书中条陈缕析,罗织谢渊以“通敌谋逆、私挪军需、结党营私”三大罪款,言辞切切,力请帝王萧桓速正典刑,以肃朝纲。

是时,徐靖一党羽翼渐丰,已然盘根错节。其党羽之间,官官相护,沆瀣一气。六部之中,诸多亲信亦纷纷跟风附和,趋炎附势。而三法司,碍于其势,竟莫敢置喙,噤若寒蝉。金殿之上,但见此党声威赫赫,大有逼宫之势,朝堂氛围,剑拔弩张。

帝王萧桓,彼时复位未稳,根基尚浅,面对此等汹汹之势,内心本已动摇。经此数人联手攻讦,权衡利弊之下,遂决然下诏,定于明年秋后,将谢渊处死。此诏一出,朝野震动,人心惶惶。

史评

《通鉴考异》曰:徐党此番联攻之举,绝非一时兴起之念,实则为权力闭环之下的必然结果。徐靖执掌诏狱,手握刑狱大权;魏进忠掌控镇刑司,主管刑罚事宜;周显统领玄夜卫,负责宫廷安保;石崇主掌总务府,总揽诸事。此四人相互勾结,狼狈为奸,时日已久。党羽之间相互庇护,致使律法难施,纲纪废弛。

谢渊其人,功勋卓着,威名远扬,已至功高震主之地步。且其兼掌军政监察之要职,犹如拦路虎,成为徐党等人图谋大权之阻碍。故而,徐党不惜罗织罪名,处心积虑,必欲除之而后快。

帝王萧桓,复位之初,皇位未固,忌惮徐党羽势之盛,唯恐朝局因之动荡,危及自身皇权。权衡再三,终弃忠良,以求自保。此非萧桓一人之过也,实乃封建官僚体系与皇权体制共生相伴之恶疾。在这一体系之下,权力倾轧,党争不断,忠奸难辨,致使朝政昏暗,国运堪忧。此恶疾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所能根除,实乃封建王朝之痼疾也。

金殿罹劫赋

伊盛世之赫奕兮,忽金殿之逢殃。

晨钟铿尔以扬响兮,隐惊雷之蓄藏。

奸慝猬集而鸱张兮,肆逼宸居之堂皇。

乃构织夫罪辜兮,欲秽忠良之贞刚。

累砌乎虚词兮,觊摇瑶墀之崇庄。

彼忠良之耿介兮,陷谗谮而罹伤。

叹王道之芜秽兮,哀邪佞之充厢。

官官相庇而结党兮,固若铁壁之坚刚。

言言如镞以诛心兮,毒逾虿尾之锋芒。

政令乖舛而悖理兮,朝纲淆乱而弗张。

惜哉太保之明哲兮,立千秋之殊勋。其志壮而情笃兮,心炯炯以照云。奈奸邪之构陷兮,竟为倾颓之垫尘。勋业飘飏于逝水兮,空遗浩叹于苍旻。

吾心忡而难弭兮,瞻昊天而涕零。愿拨翳障以见旭兮,复熙皞之休明。期圣君之察断兮,殄奸慝而正典刑。还乾坤之朗朗兮,永佑家国之安宁。

太和殿内,晨阳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金砖地面上,映出一片冷冽的光。早朝的钟声刚刚停歇,余音在殿宇间回荡,却未能驱散空气中弥漫的剑拔弩张。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绯色、青色、绿色的官袍整齐排列,看似肃穆有序,实则暗流涌动,每一道目光都带着试探与戒备,聚焦于御座之上的萧桓,也聚焦于那些即将发难的徐党核心人物。

徐靖身着从二品绯色官袍,腰束玉带,步履沉稳地踏入殿门。他目光锐利如鹰,扫过两侧百官,与站在前列的镇刑司提督魏进忠、玄夜卫指挥使周显、总务府总长石崇等人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昨夜李德全入宫向萧桓施压的消息,已通过宫中心腹连夜传递到他们手中,得知帝王心思已动,几人当即敲定计策:借早朝百官齐聚之机,联手上书,以雷霆之势将谢渊的“罪状”公之于众,形成众意难违的局面,断绝萧桓的退路,也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徐靖心中早有盘算:谢渊身为正一品太保兼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掌全国军政与监察大权,功高震主,又素来刚直不阿,屡次弹劾徐党成员擅权乱政,早已成为他们夺权路上的最大障碍。若不趁此次机会将其彻底扳倒,待其出狱,必当清算旧账,届时徐党苦心经营的权力网络将毁于一旦。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急切,表面维持着镇定,静待朝会开场,指尖却不自觉地摩挲着袖中的奏折,那上面罗列的“罪状”,虽多为罗织伪造,却被他编排得环环相扣,看似无懈可击。

魏进忠站在徐靖身侧,尖细的脸颊上带着一丝阴鸷的笑意。他掌镇刑司,统辖天下密探,深知舆论的威力。为了构陷谢渊,他早已命人在京师内外散布流言,将“通敌”“谋反”的罪名反复渲染,如今朝野上下人心浮动,正是乘胜追击的最佳时机。他瞥了一眼站在文官列中的内阁首辅刘玄,见这位老臣眉头微蹙,神色凝重,心中暗自发笑:刘玄虽为三朝元老,深得先帝信任,却无实权,如今六部皆为徐党亲信掌控,他纵有护谢渊之心,也无力回天。

周显身为玄夜卫指挥使,直属于帝王,本应制衡各方势力,却早已暗中依附徐党。他深知萧桓复位后的权力焦虑,也明白徐党如今的势焰熏天,依附徐党既能保全自身,更能借机扩大玄夜卫的权势。他手中握着一份所谓的“边军密报”,实则是伪造的北元异动消息,准备在关键时刻抛出,以“江山安危”逼迫萧桓下定决心。他目光扫过殿外,心中暗忖:今日过后,谢渊将成阶下囚,徐党权势将更盛,而自己的地位也将愈发稳固。

石崇身为总务府总长,掌国库调度,早已将部分军需账目篡改,用以佐证谢渊“私挪军需”的罪名。他看着手中的账目副本,心中毫无愧疚,只想着待谢渊倒台后,能进一步掌控户部,将国库财富更多地纳入徐党囊中。他与徐靖等人形成的权力闭环,早已将律法制度踩在脚下,官官相护之下,他们早已无所畏惧。

百官之中,非徐党成员皆神色忐忑,低头不语。他们深知徐党的手段狠辣,昨日刑部尚书周铁因请求参与谢渊案会审,险些被徐靖弹劾罢官,今日无人敢轻易出头。殿内的寂静,并非敬畏,而是恐惧,是对官官相护、强权压人的无声反抗,却又无能为力。

萧桓端坐御座之上,龙袍加身,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昨日御书房的挣扎与动摇,此刻仍在心头萦绕,李德全的狠话与谢渊的功绩反复交织,让他心绪难平。他看着下方整齐排列的百官,目光掠过徐靖、魏进忠等人,心中早已明白,今日的早朝,注定不会平静,一场针对谢渊的逼宫,已箭在弦上。

内阁首辅刘玄站在文官之首,心中焦灼万分。他深知谢渊的忠勇与清白,也清楚徐党的阴谋与野心。昨夜他已连夜草拟奏疏,想为谢渊辩冤,却苦于无确凿证据,又怕激怒徐党,牵连更多忠良。此刻他看着徐靖等人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暗叹:大吴江山,难道真要毁于这官官相护的党争之中?

晨阳渐渐升高,照亮了殿内的匾额,“建极绥猷”四个大字庄严肃穆,却与殿内的暗流涌动形成鲜明对比。萧桓抬手示意朝会开始,声音沉重:“众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话音刚落,徐靖便应声出列,一场酝酿已久的逼宫大戏,正式拉开帷幕。

“陛下!臣有本启奏!”徐靖应声而出,快步走到殿中,躬身跪地,手中高高举起一卷奏折,声音铿锵有力,穿透殿内的寂静,直抵御座之上。他刻意提高声调,让殿内每一位官员都能清晰听闻,目的便是先声夺人,形成舆论压迫。

萧桓看着跪地的徐靖,心中一沉,早已预料到的发难还是来了。他缓缓抬手:“徐卿平身,有事但说无妨。”语气平静,却难掩眼底的复杂情绪,有不耐,有忌惮,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徐靖起身,却依旧手持奏折,目光扫过殿内百官,沉声道:“陛下,太保兼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谢渊,身负通敌谋逆、私挪军需、结党营私三大罪状,证据确凿,臣等已三番五次呈禀陛下。如今朝野上下人心浮动,边军将士议论纷纷,京中百姓流言四起,若再迟延不办,恐生变数!恳请陛下速下决断,将谢渊明正典刑,以安民心、固边防!”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如同重锤敲击在百官心头。“通敌谋逆”四字,更是诛心之罪,足以让任何臣子身首异处。徐靖刻意停顿,观察着萧桓的神色,也观察着百官的反应,见无人敢反驳,心中愈发笃定,继续说道:“陛下,谢渊自掌兵部与御史台以来,权势日盛,百官皆唯其马首是瞻,已然功高震主。更有甚者,他暗中勾结北元,私通书信,意图谋逆篡位,此等大逆不道之举,若不严惩,何以彰显国法威严?”

他将手中奏折高高举起:“陛下,此乃谢渊与北元私通的密信副本,其上字迹虽经模仿,但墨痕、纸张皆有迹可循,诏狱署已多方核验,确为谢渊府邸流出。更有诏狱署文书指证,曾亲眼见谢渊亲信传递密信,此等铁证,不容辩驳!”实则,这份密信早已被徐靖等人伪造,所谓的“核验”不过是官官相护下的自圆其说,所谓的“证人”也早已被屈打成招。

萧桓的眉头拧得更紧,徐靖口中的“密信”,与秦飞密报中提及的伪造密信如出一辙。他心中清楚,这份“铁证”疑点重重,可徐靖此刻在金殿之上公然发难,背后必有魏进忠、周显等人撑腰,若当场质疑,便是与整个徐党为敌。他想起昨日御书房的犹豫,想起复位的艰难,心中的挣扎愈发剧烈:若承认密信为伪造,徐党必然发难,朝局动荡;若默认其真实性,便是牺牲谢渊,寒天下忠良之心。

徐靖见萧桓神色微动,却未反驳,知道帝王心中的天平已在倾斜,继续趁热打铁:“陛下,谢渊不仅通敌谋逆,更借巡抚晋豫赈灾之机,私挪军需粮饷,中饱私囊。据总务府核查,当年赈灾粮款应有白银百万两,实际发放不足八十万两,其余款项皆被谢渊及其亲信克扣,用于购置田产、豢养私兵。边军将士忍饥挨冻,而谢渊却富可敌国,此等行径,比通敌叛国更甚!”

这番话纯属捏造,当年谢渊赈灾,不仅未克扣粮款,反而散尽私财,秦飞的密报中也提及谢渊府邸所用皆为晋豫麻纸,从未有过奢靡之举。可徐靖言之凿凿,又有石崇手中的“账目”佐证,在官官相护的网络下,这些谎言竟显得如此“真实”。

百官之中,有人面露疑虑,却无人敢出声反驳。徐党的势力早已渗透六部,玄夜卫与镇刑司的密探遍布朝野,稍有不慎便会被罗织罪名,打入诏狱。这种沉默,是对强权的畏惧,也是对公道的失望。

萧桓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谢渊赈灾时的场景:麻衣布鞋,面黄肌瘦,却依旧奔走在灾区一线,百姓为其立生祠,香火不绝。这些画面与徐靖的指控形成强烈反差,让他心中一阵刺痛。可他又想起李德全的话,想起徐党的势力,想起复位的艰难,心中的愧疚渐渐被恐惧压制。

徐靖见萧桓不语,继续说道:“此外,谢渊结党营私,培植亲信,遍布六部与边军。兵部侍郎杨武、都督同知岳谦等人,皆为其心腹,唯其马首是瞻。如今谢渊入狱,其党羽仍在暗中串联,意图劫狱救逆,若不将谢渊处死,斩断其党羽根基,日后必成大患!”他刻意提及岳谦、杨武,意在扩大打击范围,彻底清除异己。

萧桓睁开眼,目光落在徐靖身上,心中已有了初步的决断,却仍在拖延:“此事事关重大,谢渊乃开国功臣之后,又有安邦定国之功,不可仓促决断。徐卿且退,容朕再议。”

徐靖深知,今日绝不能给萧桓拖延的机会,当即再次跪地:“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谢渊一日不除,朝堂一日不宁,民心一日不安!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所列罪状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凌迟之刑!”他以死相逼,便是要断绝萧桓的退路。

徐靖话音刚落,总务府总长石崇便应声出列,手持一卷账目,快步走到殿中,与徐靖并肩跪地,高声道:“陛下,徐提督所言句句属实!臣这里有当年晋豫赈灾的粮饷账目副本,及边军军需调度记录,皆可佐证谢渊私挪款项、中饱私囊之罪!”

石崇身为总务府总长,掌国库调度与军需分发,本应恪尽职守,却早已沦为徐党的帮凶。他手中的账目,皆是篡改伪造而成,将正常的粮饷损耗、运输成本全部算在谢渊头上,硬生生造出“克扣百万两”的假象。他深知,在官官相护的体系下,只要徐党众人相互印证,这份伪造的账目便能成为“铁证”。

萧桓示意内侍接过账目,展开细看。只见账目上密密麻麻记录着粮饷的收支情况,每一笔“克扣”都标注得“清晰明了”,甚至有“证人”签字画押。可萧桓细看之下,发现账目上的墨痕深浅不一,明显是分多次篡改而成,部分日期与实际调度时间不符,这些破绽与秦飞密报中提及的密信破绽如出一辙。

他心中愈发清楚,这是徐党精心策划的阴谋,可他却无力戳破。三法司早已形同虚设,刑部尚书周铁被排挤,大理寺卿被打入诏狱,都察院御史被罢官,无人能出面核验账目的真伪。而徐党势力庞大,若强行反驳,只会引发更大的动乱。

石崇见萧桓细看账目,心中暗自得意,继续说道:“陛下,此账目乃总务府存档原件副本,经户部尚书刘焕复核,确有异常。当年谢渊巡抚晋豫,以‘赈灾急需’为由,紧急调运粮饷百万两,却只向总务府报备发放八十万两,剩余二十万两去向不明。臣派人核查谢渊及其亲信的田产资产,发现其在晋豫、京师等地购置田产数十顷,宅邸三座,这些财富,皆来自克扣的赈灾粮款!”

这番话纯属无稽之谈,谢渊一生清正廉洁,家中并无多余田产,秦飞的密报中也提及这一点。可石崇言之凿凿,又有“户部复核”作为幌子,在百官面前,竟显得证据确凿。户部尚书刘焕站在列中,面露难色,却不敢反驳——他早已被徐党胁迫,若不配合,便会被罗织罪名,步谢渊后尘。

“陛下,”石崇继续说道,“边军军需调度记录显示,谢渊掌兵部期间,多次以‘加强边防’为由,调拨大量甲胄、兵器,却未按规定分发至边军各镇,而是囤积在京郊私宅附近,意图不明。如今北元蠢蠢欲动,边军却缺乏足够的军备,此皆为谢渊所致!若不严惩谢渊,追回被克扣的军需,边军将士心寒,恐难再为朝廷效命!”

他刻意强调边军的困境,将北元的威胁与谢渊的“罪状”绑定,直击萧桓的软肋。萧桓深知,边军是王朝的屏障,若军心涣散,北元趁机入侵,后果不堪设想。这份恐惧,让他心中的天平再次倾斜。

百官之中,都督同知岳谦听得怒火中烧。他曾与谢渊并肩守安定门,深知谢渊对边军的重视,每次军备调拨都亲力亲为,确保分发到位,从未有过囤积私藏之举。他想出列反驳,却被身旁的吏部尚书李嵩用眼神死死压制,李嵩低声警告:“岳将军三思,莫要自误。”岳谦紧握双拳,指节泛白,却只能强忍怒火,心中满是屈辱与不甘。

萧桓看着石崇,又看了看列中的岳谦,心中暗忖:岳谦是谢渊一手提拔,若谢渊真有谋反之心,岳谦必然知情,甚至参与其中。若此时为谢渊辩冤,会不会引发岳谦等人的异动?这份猜忌,让他对谢渊的最后一丝信任,也渐渐消散。

石崇见萧桓神色变幻,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续说道:“陛下,臣所言句句有凭有据,账目、人证、物证俱全。谢渊的罪行,早已激起天怒人怨,若陛下再不决断,不仅边军将士心寒,天下百姓也将失望。臣恳请陛下速下圣旨,将谢渊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他再次叩首,声音铿锵:“臣愿与徐提督一同以项上人头担保,所列罪状绝无虚言!若有半句虚假,臣等甘受国法严惩,株连九族!”这种以死相逼的姿态,既是做给萧桓看,也是做给百官看,意在彰显徐党“证据确凿”的底气,进一步压迫萧桓做出决断。

萧桓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挣扎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知道谢渊是无辜的,却无力反驳徐党的指控;他想保谢渊一命,却又怕引发朝局动荡。帝王的权力,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官官相护的网络,早已将他裹挟,让他身不由己。

“陛下!臣有补充!”魏进忠尖着嗓子,快步出列,跪倒在徐靖、石崇身旁。他身为镇刑司提督,统辖天下密探,最擅长罗织罪名、渲染恐慌,此刻开口,便是要将局势进一步推向极端。

魏进忠的声音阴恻刺耳,如同鬼魅,让殿内不少官员不寒而栗。他说道:“陛下,镇刑司近日查获重大案情,谢党余孽仍在暗中串联,意图劫狱救逆!据镇刑司密探禀报,兵部侍郎杨武、都督同知岳谦等人,多次秘密会面,商议如何利用京营兵力,突袭诏狱署,救出谢渊,而后拥兵自重,逼迫陛下退位!”

这番话纯属捏造,杨武、岳谦虽为谢渊亲信,却始终忠于朝廷,从未有过谋逆之举。可魏进忠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他继续说道:“陛下,镇刑司已抓获数名谢党亲信,经审讯,他们已供认不讳,承认受杨武、岳谦指使,联络旧部,购置兵器,只待时机成熟便动手。此等叛逆之举,若不及时遏制,京中必将大乱,陛下的帝位也将岌岌可危!”

他刻意提及京营与诏狱署,意在暗示谢党的势力已深入京师防务,让萧桓心生恐惧。萧桓深知,京营是京师的屏障,若京营被谢党掌控,后果不堪设想。这份恐惧,让他对谢渊的愧疚再次被压制。

魏进忠继续煽风点火:“陛下,这些谢党余孽仗着谢渊未死,心存侥幸,四处散布流言,诋毁陛下圣明,说陛下‘念私恩、废国法’,‘复位名不正言不顺’,意图煽动民心,制造动乱。如今京中百姓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若再留谢渊性命,便是给了他们兴风作浪的把柄,届时内外勾结,北元趁机南下,大吴江山恐将不保!”

他将谢党的“作乱”与北元的入侵绑定,进一步放大恐惧,让萧桓明白,牺牲谢渊并非个人恩怨,而是为了江山社稷的存续。这种偷换概念的手段,在官官相护的体系下,显得格外有效。

萧桓的目光扫过列中的杨武、岳谦,见两人神色悲愤,却不敢辩解,心中的猜忌愈发强烈。他想起复位时的艰险,想起南宫囚居的屈辱,对“动乱”二字格外敏感。魏进忠的话,如同毒刺,精准刺入他心中最脆弱的角落。

“陛下,”魏进忠继续说道,“镇刑司密探还发现,谢渊在狱中仍不安分,多次与狱卒勾结,传递消息,指示其党羽行事。若不将其速速处死,夜长梦多,恐生变数。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将谢渊凌迟处死,诛灭九族,以绝后患!”他刻意提出“凌迟处死,诛灭九族”,看似狠辣,实则是为后续的“让步”做铺垫,让萧桓觉得“秋后处决”已是宽大处理。

百官之中,内阁首辅刘玄再也忍不住,出列躬身道:“陛下,魏提督所言恐有不实!谢渊一生忠勇,杨武、岳谦皆是国之栋梁,断无谋逆之举。镇刑司的审讯多有刑讯逼供之嫌,所获供词未必可信。恳请陛下交由三法司会审,查明真相,再做决断,切勿轻信一面之词,错杀忠良!”

这是早朝以来,第一位敢公开为谢渊辩冤的官员。刘玄的话,如同惊雷,打破了殿内的沉默。徐靖等人脸色一变,魏进忠当即反驳:“刘首辅此言差矣!镇刑司审讯严格,依法办事,绝无刑讯逼供之事。谢党罪证确凿,何须三法司会审?刘首辅如此维护谢渊,莫非也与谢党有所勾结?”

这番话杀机毕露,意在威胁刘玄,让他知难而退。刘玄心中一凛,却依旧坚持:“陛下,三法司会审乃《大吴官制》所定,重大案件必经此程序,方能确保司法公正。谢渊一案疑点重重,若不会审,恐难服天下人心。臣愿以太傅之职担保,谢渊绝非谋逆之人,恳请陛下三思!”

萧桓看着刘玄,心中满是矛盾。他深知刘玄的忠诚,也明白三法司会审的重要性,可徐党的势力太过强大,若同意会审,便是与徐党彻底决裂。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道:“刘卿所言有理,可此事事关重大,容朕再议。”

魏进忠见萧桓仍在犹豫,心中暗怒,却不敢直接反驳,只能继续施压:“陛下!时间紧迫,谢党余孽随时可能动手!若因刘首辅一言而延误时机,引发大乱,谁能担此罪责?臣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速下决断!”

“陛下!臣有本启奏!”玄夜卫指挥使周显出列,躬身跪地,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他掌玄夜卫,直属于帝王,其话语的分量远超其他官员,此刻开口,便是要给萧桓最后的一击。

周显手持一份密报,高声道:“陛下,玄夜卫北司密探传来消息,北元已得知谢渊入狱之事,认为我朝内部不和,君臣离心,已集结兵力于边境,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南下入侵。边军密报,宣府卫、大同卫等地已发现北元骑兵踪迹,劫掠边境村落,边军将士压力巨大。”

这份密报半真半假,北元确实有南下之意,但并非因谢渊入狱,而是趁大吴朝局动荡之际谋取利益。周显刻意将北元的入侵与谢渊入狱绑定,意在让萧桓明白,处死谢渊是稳定朝局、震慑外敌的必要手段。

萧桓心中一紧,边患是他最忌惮的问题之一。复位以来,边军虽有谢渊整顿,实力有所提升,但北元仍虎视眈眈,若此时爆发战争,大吴未必能稳操胜券。他接过密报,细看之下,发现密报中并未提及北元入侵与谢渊的直接关联,心中已有疑虑,却不敢深究。

周显继续说道:“陛下,北元素来欺软怕硬,若我朝迟迟不处置谢渊,北元必将误以为我朝内部不和,君臣离心,从而更加肆无忌惮。为江山社稷计,为边军安危计,谢渊必须死!只有将谢渊明正典刑,才能彰显陛下的威严,震慑内外敌对势力,让北元不敢轻举妄动,也让边军将士安心戍边。”

他将处死谢渊与震慑外敌、稳定军心绑定,进一步拔高了“牺牲谢渊”的意义,让萧桓觉得这是帝王的“必要之选”。这种话术,精准抓住了萧桓“江山为重”的心理,让他难以拒绝。

“陛下,”周显补充道,“玄夜卫南司已加强边境侦查,发现北元使者曾与谢党余孽有过接触,虽未查明具体内容,但足以证明谢渊与北元早有勾结。若不将谢渊处死,一旦北元入侵,谢党余孽在内部响应,内外夹击,大吴江山恐将危在旦夕!”这番话纯属捏造,玄夜卫南司偏向徐党,其密报多为伪造,目的便是进一步坐实谢渊“通敌”的罪名。

萧桓的目光扫过列中的宣府卫副总兵李默,见李默面露迟疑,却不敢反驳,心中的疑虑再次被恐惧压制。他深知,边军将士的军心至关重要,若因谢渊一案导致军心涣散,北元入侵便如入无人之境。

周显见萧桓神色动容,继续说道:“陛下,臣身为玄夜卫指挥使,直属于陛下,深知江山社稷的重要性。谢渊的存在,已成为我朝最大的隐患,若不及时清除,必然后患无穷。臣愿与徐提督、魏提督、石总长一同担保,处死谢渊后,朝局必能稳定,边患必能缓解。恳请陛下速下圣旨,以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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